二十七
下雨了天油然作雲，沛然下雨。華東的秋天，只要下一場雨，溫度就會下降一些。雨不大，但讓人覺得有了些許涼意。蕌
佟冬坐在去省城的長途汽車上。她要趕回父母家去。二哥昨天給李社單位打了電話，讓他轉告佟冬，舅舅從國外回來了，想見見外甥女。佟冬雖然店裏離不開，但也只有找人幫忙看一天店，自己想當天去，當天回。所以她顧不得下雨一早就乘車前往。蕌
舅舅見了外甥女十分高興，聽說她做服裝生意更是高興。原來他在美國多年來一直做服裝生意。現在雖然年紀大了，把公司交給兒子們做，但他還是經常掌握公司的一些情況。他很喜歡聽佟冬講服裝生意上的事。蕌
佟冬雖然生意小,但她常從書報上得到很多較新近的資訊。國內外行情動態她都能講出些來。如:美國人服裝講究流行色，紐約服裝面料市場集中在5—6道， 39—40街一帶等等。她看舅舅有興趣，談話也情緒很高。就向舅舅詢問了一些在國外做服裝生意的經驗,主要是舅舅的經營，起家，以及現在表弟們的經營情況。蕌
舅舅的公司規模不小。在洛杉磯有服裝直營商店，紐約的服裝市場和好萊塢明星服裝商店一條街等地都有連鎖店並且已經很有些名氣。生產的服裝和面料不光在本家商店銷售，也在很多國家銷售，銷售量也不錯。他說回去之後，他會給佟冬提供些資料來，佟冬如果願意大幹，他可以打開大陸市場。蕌
佟冬聽了很高興，連連說她願意。希望舅舅能早日打開大陸市場。蕌
佟冬的母親近來身體不太好，又是那種冷靜型的老知識女性，她善於潑冷水，現在她看到佟冬這麼興奮，又潑起了冷水。“唉呀，你不要這麼高興好不好，舅舅只是說說，哪能就那麼容易在國內辦分店呀。”又對佟冬舅舅說:“我們兩個都老了，不然，真想讓她跟你到國外去。”
佟冬說：“媽媽，您總打岔，說這些幹什麼？”蕌
她媽雙手搭在沙發扶手上，仍然對佟冬舅舅說：“你不知道呀，她下崗，我們聽說後，有多著急和擔心啊。現在兩個人剛好了一些，誰知道以後，還會怎麼樣呀。”蕌
佟冬的父親在一邊阻止她。：“你不要老說這些好不好，小冬舅舅同她談正事呢。”蕌
佟冬的二哥嫂都在廚房裏忙著做飯，一會飯菜上桌了，她二哥就招呼大家去吃飯。二嫂炒了不少菜，大家一齊喝了些啤酒。蕌
佟冬問：“爸爸，大哥回來看舅舅吧，給他打過電話了沒有。”蕌
她爸說：“給你大哥打電話了，他工作太忙回不來。想請你舅舅去北京遊覽，你舅舅正好也要去北京，這樣他們在北京見面。”蕌
佟冬一邊吃菜一邊問：“舅舅，您還回老家去看看吧。大陸現在變化很大。蕌
“去過了。為去世的長輩掃了墓，立了碑。”舅舅說。蕌
佟冬的姥姥家在江蘇江陰一帶。她小的時候只去過一次，那裏沒有什麼親戚了，父母也幾十年不回去了。而佟冬父親的家卻是上海,現在還有佟冬的伯父、叔叔在那邊，但也很少有來往。飯後，佟冬幫嫂嫂收拾碗筷，清掃餐廳，她要洗碗，二嫂阻止了她，讓她快去跟舅舅談妥辦服裝生意的事，佟冬就跑了出來。蕌
她對舅舅說：“舅舅，您如果真想在大陸辦服裝店，就要選擇大一些的城市。國內小城市消費水平太低了，進口的服裝一般不好賣。”蕌
她舅舅拍拍身邊的沙發，示意她坐過來。等佟冬過來坐下之後，他說：“現在只是個想法，明天去北京，我再看看，如果可能的話再去上海、廣東看一看。時間來不及，我就先回美國然後讓你表弟，來考察一下。回去後，我再同你聯繫。”蕌
佟冬給他留了住址。說家裏沒有裝電話，裝了也沒有人在家聽電話。小店是租的房子也不固定。她要了舅舅的住址和電話。她說她也會給舅舅聯繫的。蕌
天還是不斷下著雨，佟冬說要趕回去，就別了家人和舅舅，乘下午的長途車回去了。蕌
上車前舅舅悄悄送給她一個小彩緞包和一個紙包。在車上她也沒有敢打開看。回到家裏，她打開一看是一枚24K金的足金戒指和兩千美元。 她把這些放進了抽屜鎖了起來。嘴裏嘟嚕道：“舅舅真是的，沒必要這樣。”說著他去給小罡做飯。做好飯她匆匆吃了晚飯留了字條，騎車去了服裝店。蕌
晚上李社和佟冬都回來的不早。佟冬對李社講了見到舅舅的情況，並把舅舅送的戒指和美元拿給他看，說想用這錢加上轉租和賣服裝攢的錢，買一間十點幾平方的營業房。蕌
李社說：“哪有那麼小的營業房?”佟冬就講了
南街上有出售的，但一年內沒有任何效益。因為小門頭前面正拆的一片廢墟，等一年之後那
一片才能形成市場規模，現在買下來出租也沒人用。佟冬告訴他還有更小的呢，只有八平方多
點。全市只有這一個地方有這麼小的營業房出售，別處還沒有呢。她還說，如果不抓住時機就沒處買去了。蕌
李社說：“我還是勸你不要買這麼小的營業房，沒有什麼用。掛不了幾件衣服，人家從門口走過去就全看過了，誰還想進去看。”蕌
佟冬把洗衣盆搬到了客廳，邊洗邊說：“可是買大的，哪有那麼多錢呢。”蕌
李社為了跟佟冬說話把洗腳盆也端客廳裏了,他坐在沙發上洗腳。他說:“根本不用著急，以後同舅舅別斷了聯繫，另外你表兄弟姐妹也要建立起關係，你們又都是搞服裝的。要搞就是搞大的。他們就是不在大陸搞分店，給咱們投資自己搞也行呀。象你總是設想的那麼小,怎麼行。什麼時候才能幹出個名堂來，只是臨時糊口，還沒保障呢。”蕌
佟冬看了他一眼繼續洗衣服，他們連洗衣機也捨不得買，只好這麼一件一件的用手洗。她
說：“話也不能這樣講，想大了，有時候根本就不實際。有誰不想賺的多一些,生意做的大一
些。但沒有基礎，現在這種狀況下,就不可能在生意上急於求成。急功近利有時候會適得其反。
“我認為,一般事情想得高，才能做得高。想得遠，才能做得遠。沒有那樣的願望，怎麼會實現那樣的事業。所以最好是起步就在高處。”李社沒拿擦腳布，只好將腳放在盆邊上涼幹。蕌
佟冬說：“話說的不錯，但離實際應用還有一段距離，事情做起來不是那麼簡單。事情具體了就有各種不同情況。比如說你吧，落腳點不低，考了大車駕照，但又去開了小車，那不是從高處下來了嗎。這就是說有時候高了，也會又到了低處。”蕌
李社一聽她講到了自己，有些不快：“我可是按，把拳頭收進來，然後再用力擊出去的道理做的。你可別只看我在開小車，將來我還沒准開什麼車呢。”蕌
李社的腳也幹了，他穿上拖鞋，去水池倒水。他又對佟冬說：“別把那點積蓄全花在買那一小間房子上，沒多大用，不如留著等等看。”蕌
“等什麼呢”?佟冬說。“別太指望舅舅會幫我們。別人有別人的事做，不一定會對我們想的很周到，什麼合作不了就投資了，都是不太可能。你想想，他們來國內做服裝生意，一定會去大城市，不會到小地方來。小城市的購買能力差，我們一直在小城市，他們會用我們嗎?只有靠自己才最可靠。我們不要大事做不了，小事又不願做。該怎樣做還是怎樣做，沒有辦法，就別想的太高了，只有積存經驗，有了機會才能放展開來，好高鶩遠是白搭本的做法”。佟冬一口氣說了這些。蕌
李社說不通她，她呢也說不通他。就去睡了。很晚了，佟冬抓緊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晾在陽臺上。蕌蕌
第二天，佟冬開門不久，唐欣就來了。看著唐欣愁眉不展的樣子，佟冬就問他怎麼了。
唐欣說，星星媽媽不是回娘家住，就是天天找事。對甯寧不管不問，也不要緊，只是家無安寧之日。這不是單位又讓他去深圳辦事處，少則一年，多則三年才能回來。他不知道是帶甯寧去深圳好，還是送到大哥那裏去好。兩邊都很難辦。深圳是新建辦事處，工作人員全是男的，帶著個半大女孩很是不妥當。大哥那邊也確實有困難。送寄宿學校呢，去看過了一是條件實在太差，二是星期天，節假日同學都走了，甯寧去哪兒呢。蕌
佟冬聽完了唐欣的話，問：“你什麼時間去深圳?”蕌
“大約下個月初走。”唐欣說。蕌
佟冬說：“就按咱們原先商量好的，讓甯寧住在我家”。蕌
唐欣仍然怏然不快地說：“我想過了，可是你的對門就曾經是甯寧的家，那時她父母都在，現在才過世一年多，不知道她看見那個地方會不會受到刺激。受不了怎麼辦?”蕌
佟冬說：“我到沒有想到這一點”。蕌
兩人沈默起來。這時來了顧客，佟冬去介紹服裝價格，但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蕌
等顧客走了，她走過來對唐欣說：“別發愁了，甯寧的事我來做工作，先跟她談談，然後再慢慢滲透地談，讓她逐漸接受面前必須接受的事實。我想把話說在前頭，她來我家住一段日子就會好了。”蕌
唐欣仍然很憂慮；“這樣行嗎?不過我也是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了。我真想給甯寧租一間住房,找個保姆陪著她。可是，生人生地方,也等於丟下不管,怎麼能放心呢。她還是個小孩子”。
佟冬說：“那樣不行。還是住我家，我會安慰她的。你放心吧。現在還有時間做她的工作。你不是下月才走嗎。我同甯甯談好，給李社說了，我就把甯寧接過來住。有小罡同她在一起，她很快就會適應的”。蕌
唐欣沒有什麼好說的，只好這樣了。他看到顧客又來了，站起來要走。蕌
佟冬說：“唐欣，你等一下走”。唐欣站下來等她。蕌
一會她過來說：“我想問一下美元兌換人民幣，怎麼換法?”蕌
唐欣說：“一比八點六。佟姐，你問這幹什麼?”蕌
佟冬說：“以後再對你說，我得去忙了，你先走吧。”蕌
唐欣心事重重地走了。蕌
佟冬跟小罡說好了，中午讓他在學校門口買飯吃，不到店裏來了。佟冬就把店門關了，她去了甯寧學校門口，等甯寧出來就問：“甯甯，你回舅舅家吃飯嗎?”蕌
甯寧說：“ 不回去了，舅媽和星星都不回家，去星星姥姥家住了。舅舅中午有事不回家，我自己買飯吃。”蕌
佟冬說：“走，甯寧，跟我一起吃飯去。”蕌
甯寧說：“謝謝，佟姨，不用了，舅舅給我錢了”。蕌
佟冬心裏一陣酸楚：“甯甯，聽佟姨的話，咱們走”。她拉起甯寧就走。來到美食城裏的速食部，她問甯寧想吃什麼，甯寧說什麼都行。她就是這麼一個乖孩子，現在話少了，更乖了。
佟冬要了水餃，兩人吃起來。她邊吃邊說：“甯甯，想媽媽了嗎?”蕌
甯寧立即泣然流涕起來.
佟冬說：“對不起甯寧，我也許不該提到你媽媽。別哭了，快吃飯吧”。蕌
甯寧不語，默默地吃，默默地流淚。蕌
佟冬看甯寧一直在流淚，就走到她身邊，把她抱在懷裏，摸著她的頭說：“甯寧,快別哭了。以後我會象你媽媽那樣待你，你到佟姨身邊來，你願意嗎?”蕌
甯寧還在哭，老半天才抬起頭來看著佟冬說：“佟姨，您說讓我去您家住嗎?我願意跟您在一起。您本來就跟我媽媽在一起的，看見你我就覺得很高興。”她擦了擦眼淚，抱緊了佟冬，臉緊緊貼在佟冬身上。好象在媽媽懷裏似的感到了來自母體的溫暖氣息。自從媽媽去世之後，她再沒有享受過這種母親般地擁抱。蕌
一會兒，佟冬說：“好了，甯寧，吃飯吧，餃子都涼了，我讓服務員送點熱湯來。”蕌
佟冬送甯寧回學校的時候，甯寧還是有些不相信佟冬說的。她又問：“佟姨，我真得能同你和小罡哥住在一起了嗎?”蕌
佟冬說：“是真的，等我同你舅舅說定了時間，就接你到我家去住。到時候，你可不要因為你原來的家住上了別人哭鼻子啊。”蕌
甯寧很乖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過了一會甯甯又問佟冬:“佟姨，那房子早住上別人了，是不是?”蕌
佟冬見甯寧已經直接談到那個她父母和她住過的地方了，她就說：“是的,早住上別人了。甯寧，你已經長大了，這段時間我想你已經勇敢和堅強了許多，對不對?我希望你今後更加堅強，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堅強一些,只有你健康地長大，你媽媽和姥姥才會放心。今後你來我家住，對門就是你曾經同父母一起住過的地方,我們大家都希望你不要因為過去的事總是傷心。剛開始也許不習慣,慢慢地就會好起來了。等你再長大了一些，你會明白，人的一生早早晚晚都會遇到很多不幸。只是你比別人早了一些，所以痛苦在你還小的時候就來了。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總是老想著不放,那會使你更加痛苦。以後,你跟我在一起,我不會讓任何人和事再傷害你。但你心裏的結還要你自己去解開。好甯寧，答應我，快活起來好不好。”蕌
甯甯一下子撲到佟冬身上，緊緊地摟住她。哭著說：“佟姨,您真好，您是我第二個媽媽。我答應您，我聽您的話。我一定健康長大，長大了我會孝順您的。”蕌
佟冬也摟緊甯寧說：“好孩子，好甯寧，過幾天。我來接你。時間不早了，去上課吧。”蕌
甯寧說：“佟姨，再見，早來接我。”走了幾步她又回過頭來說：“佟姨，別忘了早點來接我。”蕌
等甯寧走沒了影，佟冬忍不住哭了起來，越哭越厲害，她轉過身去面朝一棵大樹,大哭不止。學生們和送學生的家長都回頭看她。她無法控制自己。她哭著想，甯寧為什麼這麼慘，這麼可憐，她只有十一歲，失去了父母，還要受人歧視。唐欣走了，她就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了。有誰能代替唐玲呢，唐玲呀唐玲你不該死，甯寧真是太可憐了，太可憐了。蕌
天下起雨來，有個女人過來對佟冬說：“大姐下雨了，別在這裏哭了，快走吧。”蕌佟冬不哭了，回過身來說：“沒事了，有個孩子真苦呀，她親人都不在了……”她又哭起來，雙手捂住了臉。蕌
那個女人又勸她：“大姐，快別哭了，下著雨，小心著涼，回去吧。”蕌
佟冬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怏怏地往公共汽車站走去。蕌
晚上佟冬盼著李社能早些回來，可是李社回來的並不早。蕌
佟冬見他回來了就說：“回來了?我等著你是為了跟你商量件事。”蕌
李社打開了電視，午夜劇場在播警匪片。他坐下後才問：“什麼事?”蕌
佟冬在熨衣服，手沒有停下。她說：“甯甯舅舅說，他要去深圳辦事處工作了，甯寧無處可去，我想把她接到咱家來住，你看行嗎?”蕌
李社說：“你開什麼玩笑，難道她沒有親人了，還用的著你管。”蕌
佟冬停下手裏的活，走到他身邊。“是沒有親人了。甯甯原來住在她姑姑家裏，可前一段時候她姑姑一家去了美國，帶不走她，沒辦法她去了她舅舅家。她舅舅忙，本來就她舅媽一人在又上班又帶孩子，再多了個甯甯很不高興，現在長期住娘家不回來。甯甯倒還有一個舅舅在省城，但住的房子面積很小,年老多病的老人住他家已經是很困難了。甯寧不可能再過去住。唉，甯甯這孩子真是太可憐了，沒有了父母，連個住的地方也沒有。他舅舅為難得很，我就主動說回家同你商量一下，接到我們家裏來住吧。”蕌
李社有些不悅：“噢，你對人家說，回來同我商量一下，也就是說你答應了，可我還沒答應。我要說不同意，不就成了我這人不義氣了。你先說什麼呀，你為什麼不先早同我商量之後再說呢?好人你做了，得罪人的事我來擔”。蕌
佟冬一聽他這樣說也有些不高興：“怎麼?聽你的意思，你根本不願意這個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的孩子來我們家住，是不是?你怎麼這麼狠心。真沒想到你這樣。”她站了起來，離開他，不熨衣服了。蕌
李社說：“家裏隨意多一口人，不是一件小事情。你應該事先同我商量一下。現在只有小罡一個孩子，平時你都忙的顧不上。他經常自己弄飯吃。還要再來一個，你有時間有精力管嗎?怎麼管法?”蕌
佟冬沒好氣地說：“這個家的生活本來你就不管，我接她來也用不著你來操心。我自己會安排好的。再說唐欣雖然不在本地，但他決不會不管，他一定會付費用的。甯寧只是在我們這裏住，由我們來照顧一下。我原以為你會答應的，過去你也喜歡甯寧，現在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落難到這一地步，咱們怎麼能看著不管呢!”蕌
李社起來關掉電視機說：“你不用說那麼多理,我也不是沒有同情心的冷血動物。只是她的父母是在這裏死的，再說又發生了那樣的故事。我們收留了她，左鄰右舍怎麼議論我們。會傳揚的整個城裏都會知道。這不是惹是非嗎，你能受得了，我可受不了。”他給自己到了杯開水喝著。蕌
佟冬過來收拾熨好的服裝。她說：“我不怕有什麼議論。這樣可憐的小姑娘，無安身之處，我們不管，誰管。唐玲在的時候，我們是同事，又是朋友，現在她的女兒沒人管，我們就忍心只考慮自己，不幫她照顧孩子嗎?甯甯從小沒有了父母，又受人歧視，真是太可憐了。再說，我們只有小罡一個男孩子，再有個女兒有什麼不好。”蕌
李社站起來要去洗漱間，他邊走邊說：“我跟你也說不通，你自己看著辦吧。今後有什麼事情，我不負責，這是你的事，由你來負責。”蕌
佟冬氣憤了，說：“好，我負責，全由我負責。”蕌
佟冬把裝好的衣服包，放在沙發一邊，準備明天帶到店裏掛起來。蕌
第二天，佟冬給唐欣打了個電話，讓他抽空到店裏來一趟。蕌
中午唐欣才來，他又約佟冬一起吃飯。佟冬說，叫著甯寧一起去吧。唐欣說算了，孩子在坐反而不好說話。並說他已安排甯寧吃飯了。佟冬知道，又是讓甯寧自己在學校門口買飯吃。但有些話也不好當著甯寧的面說，也只好不叫她了。蕌
唐欣開車帶佟冬去了上次的海鮮館。卻沒有了上次那樣的輕鬆心情。當每人一個的小火鍋裏的水都開了，他們還沒有談到正題。這使唐欣的心情更加沉重。他覺得一定是李社不同意佟冬才遲遲不開口，或者是她跟甯甯談了話，甯寧不肯去，一定要跟舅舅在一起。他也不言語，一個勁往小鍋裏放這放那，卻沒有吃的願望。蕌
佟冬在吃，吃了一會兒，她看了唐欣一眼說：“唐欣，你怎麼了?怎麼不吃呀?是擔心我沒把李社、甯寧說通吧?我告訴你，都談過了，沒什麼問題。”蕌
唐欣還是沒吃，他看著佟冬說：“真的嗎?佟姐，你是怎麼跟他們談的?”蕌
佟冬說：“我先找了甯寧，一提起唐玲，甯寧真可憐，她一直在哭。我安慰了她，她還是個年幼的孩子，很依賴我。我看著她那樣子，真讓人心碎。甯寧很乖，我說的話她都愛聽。一說讓她跟我住在一起她非常高興。開始還有些不相信呢。我也向她提了要求，就是鄰居對門已經住了別人，讓她有個準備。我想她住我家，時間一長就會習慣的。甯寧沒有什麼問題。她問我什麼時候去接她，我說等同你商量之後就去接她。她還催我早點去接她呢。”蕌
唐欣聽了有些放心了，拿起筷子來，吃了一口已經在鍋裏煮過了的菜和海味。他又問：“您同李社哥談過了嗎，他同意甯寧去嗎?”蕌
佟冬慢慢地挾了一隻大蝦在鍋裏涮著。“他嗎,也沒反對。只是說了些多餘的擔心。放心吧，甯寧跟著我，我會好好待她，就象我的女兒一樣。等你回來時想見她，就到我這裏來看她，接到你家住兩天也行。到時，再送她回來。”蕌
唐欣心裏感動極了，他說：“佟姐，我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不是兩個謝字能表達出我對您的感激。佟姐您真好。”蕌
佟冬說：“千萬別這樣，唐欣，我和你姐是同事、鄰居,又是要好的朋友，她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她不在，我來管理所當然。你別這麼過意不去。你儘管放心的去深圳工作吧。”蕌
唐欣見佟冬這麼仁愛，又有豁達之心，十分欣佩她。“佟姐，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甯甯的撫養費，我會寄給您的，您就多費心了。您看我是不是去見見李社哥，再找他談談。”蕌
佟冬說：“不必了，我跟他說清楚了。這樣我明天中午就去接甯寧。明天是星期六，小學部星期天和星期六都不上課。來到我家，就可以在家先熟悉一下環境。在我這裏很方便，有小罡同她玩，作個伴。萬一我有事，還有樓上樓下的鄰居。甯甯來了，樓下吳大媽也會高興的不得了,那天她還向我問起甯寧呢。”蕌
唐欣這才覺得一塊石頭落地了，呼嚕呼嚕地吃起飯來。他了卻心事之後覺得餓了,海鮮也解決不了問題，他走過去拿了一袋速食麵打開放進鍋裏，並問：“佟姐您要嗎?”佟冬擺了一下手,他就坐下吃起來。蕌
最後唐欣跟佟冬定好，明天中午唐欣把甯甯和甯寧的行李用車帶店裏來，捎上佟冬回她家把甯寧安頓好。蕌
甯寧來到她久別的地方，自然想起了父母，眼淚不住地淌了下來，一直走到屋裏，仍然在沙發上不停地哭著。蕌
佟冬和唐欣都在不停地勸慰她。蕌
小罡已經聽媽媽說,今天中午甯寧要來。他初中部星期六還要上課,放了學他就趕回家來。他看到了甯寧一直哭個沒完，就把毛巾遞了過來，“甯寧，你別哭了，跟我來。”他從佟冬懷里拉起了甯甯向他原來住的那間臥室走去，“甯寧，你看，這是你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他把甯寧拉到單人床邊，讓她坐下。甯寧停止了哭泣，抬起淚眼四處看著。小罡用毛巾給她擦了擦眼淚說：“甯寧，別想太多了，以後咱們在一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蕌
甯寧看了看了小罡：“小罡哥，我住了你的房間，你住哪兒呢?”蕌
小罡說：“我住通陽臺的那一間，我是男子漢，住在那裏看門，家裏很保險。晚上,你有事，害怕了，喊我一聲,我就會象孫悟空那樣一個跟鬥就翻過來了。”他迅速的在床上翻了個跟頭。
甯寧站起來，看著他，不由地笑了起來。蕌
甯寧說：“小罡哥，我想看看你住的地方。”蕌
小罡跳下床來，一個立正敬禮說：“是：公主女士，請跟我來。”他帶著甯寧來到通往陽臺的房間。走過客廳時，唐欣不見了，佟冬在廚房裏忙著。蕌
甯寧看到小罡的房間裏，靠牆角放著一個沒有床頭的單人木床，床上鋪的很薄，但用的是新的花布做床單。一床被子疊的很整齊，上面放著一個枕頭。在北牆處放著一個半舊的櫥子，大概是放衣服的。在東牆處放著一個很窄的小寫字臺，甯寧的房間裏有一個舊立櫃，還有箱子摞在一起。另外有一個新的學生寫字臺，看來是剛買來的。甯寧問了小罡，果然是為她剛買回來的，她說“小罡哥，還是你用新的寫字臺，我用這個舊的吧。”小罡是不會同意的。他們倆跑到陽臺上往周圍看去。這裏很堵塞,前面的樓離得很近，看不到什麼。但東面
卻可以看到小段街面和花園。樓下是一樓人家的小院子,多少能從這小院子裏感覺出一點秋天的蕭條。蕌
陽臺鳥籠裏有一隻鸚鵡，小罡說：“甯寧，你信不信,這只鳥是自己飛來的。”甯寧點點頭，表示相信,她覺得小罡哥是不會對她說謊的。蕌
小罡講起了，有一天他放學回家，發現了陽臺上有一隻鸚鵡落在台邊上,他就走了過去看，但是鸚鵡並沒有飛走，只是被嚇的一下子撲到了窗臺上，當小罡轉向它撲過去時,它一慌居然進了房門，飛到屋裏了，小罡進了屋，把兩邊門關上就抓住了它。他津津樂道地講著，講高興了，一會兒撲在窗戶上,一會兒撲進房間裏。有些陶醉在自己的敘述和表演中，甯寧也聽的很認真。
這時，佟冬喊道：“吃飯了。”蕌
小罡答應了一聲拉起甯寧的手說：“走，咱們吃飯去。”蕌
甯甯邊走邊說：“小罡哥，我幫你喂鸚鵡行嗎?”蕌
小罡很乾脆地說：“行。讓你喂。”蕌
佟冬炒了兩個菜，還煮了香噴噴的小米稀飯。唐欣又出去買了四個菜還有饅頭回來。大家坐下，吃了起來。甯寧又感到了家庭的溫暖，她慢慢地說：“這裏真好，佟姨和小罡哥真好。”
唐欣聽了，感到慚愧。他說：“對不起甯甯，舅舅沒能給你帶來家庭的溫暖。今後你在佟姨家裏住，好好聽李伯伯和佟姨的話。多向你小罡哥學習，舅舅會常來看你的。”蕌
甯寧說：“知道了，舅舅放心吧。”蕌
就這樣，甯寧在這裏安頓下了。晚上，李社回來的時候，甯寧和小罡都已經睡著了。蕌
佟冬把甯寧已帶回家，住下了告訴了李社，李社什麼也沒有說。蕌
甯甯到佟冬家裏來住，暫時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在生活中還會遇到很多的不合適。這不，早上學就是個問題。蕌
星期一早上，佟冬只好騎著自行車去送甯甯上學。她是父母去世之後，轉學到離姑姑家附近的一所小學裏的。現在她又回到原來家的位置了。因為明年甯甯要上中學了,唐欣同佟冬商量，就不給甯寧轉學了，上中學時再說。這下就離學校太遠了。佟冬送甯甯上學要騎半小時自行車。如果下午去接她，時間也不行，店裏離不開，接了她還要送她回家先吃飯寫作業，佟冬還得返回店裏再開門，就實在是麻煩了。蕌
佟冬只好先讓甯寧下午放學，乘公共汽車自己回家，同小罡一起吃晚飯，寫作業。中午她讓小罡和甯寧都到店裏來吃飯。第二天她就為甯寧買了乘汽車的月票。並囑咐她一些注意事項。以後的每天早晨，佟冬讓小罡上學時先把甯寧送到公共汽車站，再去學校。這樣她可以有時間在家準備好帶到店裏吃的三人午飯和小罡、甯寧在家吃的晚飯。他們回來只要打開煤氣爐熱一熱飯菜就行了。李社是長期只在家吃早飯的。蕌
李社總是不在家，只有星期天抽出半天時間帶小罡去微機教室。偶然高興了。帶著小罡甯寧去山上玩一次，到也能感受到新鮮空氣帶來的快活。蕌
就在那個星期日，李社要帶兩個孩子上山去。三個人都希望佟冬也能一齊去。可是佟冬認為星期日顧客比平時多，商店不能關門。三個人都感到遺憾和失望。蕌
小罡沒有去上微機課，天剛亮他就起了床準備了鏟子，錐子之類，說是要挖些樹根回來，還帶了一個本子說是要採集一些蕨類植物的葉子做標本。蕌
甯寧聽見小罡起床了，也迅速起來了。她看著小罡這麼忙就問：“小罡哥，你是不是長大了要當一個植物學家?”蕌
小罡說：“有這個可能。但是我更想做一個數學家，或當宇航員，到太空去旅遊，研究地球以外的世界。”蕌
甯寧聽了很佩服他。甯寧準備了一大可樂瓶涼開水，準備渴了喝。佟冬為他們準備了午飯、麵包、火腿腸等食品。蕌
六點半鍾，李社帶著兩個孩子吃過早飯就往山的方向進發了。走了沒有多遠濃濃的晨霧就把他們的身影淹沒了。佟冬在視窗站著，直到這時才收回眼光，轉身忙別的去了。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