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不久李社他哥一家就搬进了老太太的住房里。小蒙妈,张罗着处理了旧家具,粉刷了墙壁。老太太的旧衣服准备按当地风俗五七日时带到山后去墓地焚火的池里烧掉,就等于给她老人家送去了。
只有那个售货窗口没有动。每天晚上和星期六、星期天小蒙妈打开窗子,坐在老太太曾经坐过的地方,等着街坊来买货。
李社和佟冬谁也没有提到过这房子的事。大哥他没房子,住就住吧。也没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住。
只有李社的姐姐,向来对大嫂不满!看到他们连招呼不打就搬了进去。就跑到李社这里发泄不满。讲什么继承法规定每个子女都有一份,他不能不经过我们同意就独吞家产。还说,他们没房子可以暂住,但也得把话说清楚。以后这房子怎么分哪?不能这样不声不响就搬去住了。我做女儿的最知道妈的心,她既然不表态,不留话,就是每个孩子都有一份。那个孩子都是妈的心,她决不会只留给哪一个人。再说……。
李社打断她的话说:“再说什么?你别自找麻烦了,先让大哥住着吧。 妈刚去世,争什么呀,让人家笑话。”
佟冬也说:“算了,大哥又没房子住。”
“唉,你两个这是什么态度,该争的,干什么不争呀。再说,就大嫂那人,平时对妈一直不好,说话总是欺侮妈,对大哥也凶得要命,她自私小气,不孝顺婆婆,当然对她父母还是满孝顺的。现在她到好,住进了妈的房子,还用妈的房子和货挣着工资外的钱,真便宜她了。哼,这种人你们还不跟他争。”
李社姐姐叫喊归叫喊,但她还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并没有把大哥,大嫂赶出去。当然她也赶不出去。加上李社、佟冬又不跟她合作。后来她只是寻找机会说些话给大哥,大嫂听。人家装听不懂,她也奈何不了人家,这事也就算了。
最近一段日子,总是阴天,这使李社和佟冬的心情同时感到不快和压抑。自从老太太去世之后总是有这样的天气和这样的心情。李社一直没去上班,他暂时不能开车。他担心陆主任雇了别的司机。
其实正如他担心的,陆主任在李社母亲去世的第二天就已经另外找了一个年轻的司机,把车从医院开了回来。付给这位年轻司机的工资要比李社的少得多。
陆主任本来也不想乘李社之危换司机,只是先找一个应急,过些时候,再让李社来开车。把年轻司机辞掉。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乘虚而入。
市委机关某部里的一个科长同文联主席很熟,提出自己有个亲戚是司机正待业,听说培训中心效益不错,请他帮助找个活。主席一口应下“没问题”,当即打电话给陆主任。陆主任暗自想,李社完了。这也没办法,这种关系找还找不到,得赶紧答应下。他说:“没问题呀主席。老司机那里我去做工作,新来的可以辞掉,本来我就是让他试开几天的”主席和那位科长很满意陆主任的为人处事。
那个新来的小伙子开了一天车便走人了。那位科长的亲戚来了,拿着同李社一样的工资。
李社内心里对母亲的去世,还沉浸在悲痛时期。即使这样他仍然在第五天就去了培训中心,他怕失掉司机的职位。
李社来到培训中心,向陆主任和大家道谢,打过招呼,他也没注意到气氛有什么变化。不一会有人对他说,来了新人取代了他。他的心情因母亲的去世很沉重,不说话,就托着头坐在那里。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主任和会计叫着新来的司机去了文联,办公室主任也去了教室。李珊珊忙走到李社身边说:“李师傅,那个小伙子就是新来的司机,告诉你呀,是市委什么部里一个科长的亲戚,主席亲自打电话来的。 李师傅您得尽快找陆主任谈谈。”
李社听了她的话,心一下子慌了起来。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为了证实李珊珊的话,他们一问:“你怎么知道?”
李珊珊说:“那还有假,我亲耳听陆主任说的。陆主任本来想雇个临时的,等你回来再开车,可现在恐怕连他也没办法了。”
李社说:“我找他有什么用,人已经来了。找他干吗?等他来找我吧。”
李社站起来自己走了出去。
李珊珊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见他仿佛因精神所致突然有些老态。她可能有生以来第一次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和满心遗憾地摇了摇头。
李珊珊这才意识到人到中年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老起来。原来,在这个年龄最容易遇到生命中的主要转折,老人去世和孩子升学就业结婚问题。自己现在还年轻所以身心轻松没有负担,将来也会像他们这样。
李珊珊一直在办公室工作,用她的话说就是一个打杂工,她是专科学校中文系的毕业生。找不到其它合适工作,就通过关系来这里干临时工了。她希望有一天这里有了编制,或文联腾出一个编制来,她托陆主任活动一下关系转成正式工作人员,但现在这种希望也越来越渺茫,甚至没有什么希望了。小城市的机关体制改革现,如今虽然没有明显变化,却也在精简裁员响亮地宣嚣声中。
她同情李社,觉得人到中年再面临一次次变动是很悲哀的。她看到平时李社学起电脑很拼命,很认真。自己这么年轻,刚从校门里走出来,还没有这样全力投入学习微机呢。而且整天心浮气燥地不知道该学什么、干什么,就象混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她还知道李社来培训中心是放弃了长途运输挣钱较多的工作到这里的。当初是陆主任极力想让李社来这里开车,可是现在只顾了关系,踢开了李社,真没人情味。想到这些李珊珊心里就有些不平。
李社一路快跑回到家里,一头栽在沙发上,又想起妈来,这个时候总是容易想起死去的亲人。他喊了声“妈”就泫然流涕起来,后悔自己在妈上次生病出院之后没把妈接到家里来住。想到妈一生中含辛茹苦的把他们三人养大也没有依靠孩子享上一天福,心里真是难受极了。自己已经到这个年龄了,工作不是没夜没白的忙,就是一次次失去工作,心情不好。
从来也没有惦记过母亲,她老人家最终还是自己照顾自己.如果自己很有钱妈就不会七十多的人还在开小店,如果自己不总是心里忙就会多回家看看。日子如果再好一些,妈不再为生活操劳还能活很多年,现在八十、九十的人不是有的是吗。都是自己不争气,没有本事,妈才会去世的这么早。但是,自己也想过的好一些呀,可是怎么努力都保不长久饭碗,折腾到心累是因为没有能找到让人激奋的工作和事业。唉,妈呀,这个社会生存也不容易,您能体谅到。
李社在那里自怨自艾。其实,如果他妈活着,他仍然不常回家,也仍然不会面对面跟她讲一些心里说。现在他妈不在了,他反而觉得失去这个最疼爱自己的人,自己倒是那么相信和留恋她。曾是他在这个世界里最依赖的人,最靠得住的人,尽管她是没有文化的街道小商贩。
他坐了起来,擦了擦眼泪。自言自语道:“妈不在了,有妈的日子永远过去了。往后兄弟姊妹来往也不多了,自己奔自己的前程吧。哭过这一回,心里感到平静了一些。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他这时不知为什么,特别想抽支烟。可是翻来翻去,家里就连招待客人的烟也没有,只好罢了。他只在厨房找到一盒火柴,这是佟冬准备一但煤气打不燃火,应急点火用的。
李社划了根火柴,在手里拿着直到它燃到最后,他又划燃一根,就这样象个精神病患者连着划完了一整盒火柴。他才觉得原来这个方法还能排解一下心头的郁闷,是因为借助了这个有些象征生命燃和灭的动作所形成的效果。人有时在无人时做一些看似荒唐的动作,其实质的含意并非荒唐。
李社划完火柴,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走到窗前停下往外看。他从来不拖地,也不抹窗。这些都是佟冬的活。一般他不干家务,他不喜欢干,也没想到要干。这跟现代城市里的男人不太一样,不怎么分担家务。小罡小时候 也从不接送,佟冬里外一把手,几乎没有怨言。过去佟冬在商场工作,上下班的时候与别的工作不同,承担孩子接送好象也很自然。但如果现在佟冬在两个店里忙着顾不上回家,李社可就得忙起家务了!他失去了工作,但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李社往窗外看心不在焉,走回到沙发处坐下来。他觉得这一会儿都够难熬的,要是等着陆主任来找他谈话,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如果他就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就是不来找自己谈,那还是自己自动放弃工作呢,又怎样奈何得了他。
李社想来想去,觉得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浪费时间。要想主动,就早一点找陆主任谈。可是自己的母亲刚刚去世,实在也没有主动出击的力气和精神。这样一想,他又一次猛地躺倒在沙发上。
过去他会跟佟冬讲一讲,事情还有个商量。现在他懒地与佟冬多说话。他总觉得是佟冬不会处理家庭问题,自以为是造成了他们中间的隔阂。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有一个更深的因素才是根本上的因素,那就是景致的介入。他们根本也没打算保持长久,所以李社意识不到,这一根本上的因素,但是新鲜感的刺激性实在太大了,它破坏了人的正常感性判断,对于针对性的人物更是流露出不自觉地反感。
所以,李社尽管母亲去世,工作丢失,也不盼着佟冬回来对她讲些什么。过去可不是这样的。
快中午时他看了一下表,觉得佟冬该回来做午饭了。她一定会回来做饭的。一是婆婆去世,李社很痛苦,她很体贴他,二是宁宁在家住,多这么一个李社不愿接受的孩子,还是尽量自己来照顾她。免的李社再为此生气。
佟冬果然回来做饭了。她买了些新鲜青菜,提进了厨房。问李社:“你去过单位了。”
李社说:“去过了。”
佟冬一边从厨房走出来,一边放下包和钥匙,又回到厨房,拿着一棵西芹,往下掐着上面的菜.
她的声音从橱房里传了出来:“单位情况怎么样,没事吧?”
李社一听心里不舒服,就坐了起来,咕咚喝下了杯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凉开水。
佟冬见他没声音,就伸出头来看他。
李社这才耐着性子说:“有事。我又失业了。”
佟冬听了弄菜的双手微微抖了一下。她问:“怎么会是这样呢?”
李社站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边走。
他说:“现在这种事还不快吗?急等着上岗的人有的是。”
“陆主任就这么没情义?当初可是他极力让你来培训中心干的。这也太快了,就请几天假也不行。”佟冬也替他心急。
“也不能全怪他。我开始也这么想,可听小李说,是一个硬关系来的,象我这样的临时工干的再好,还不是随时被人替掉。”李社无可奈何地说。他又来回地从屋里走起来。
厨房里又传来佟冬的声音,“又打不着火了,李社,你看见我那盒火柴了吗?”
李社皱了下眉头说:“别找了,我用掉了。”
佟冬没办法又继续打火,好不容易才燃着。每天中午做饭时气就供不足,打不着火。她又继续了刚才地话题:“培训中心的工作就这样算完了?你打算今后怎么办呢?”
“没想好。过几天再说吧。”李社说。
佟冬试着问:“张亮那里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不行到车队看看?”
李社说:“一般不打算再去车队了,还能三进三出吗?就是张亮收了我,别人怎么看。”
佟冬又追问:“你没跟陆主任谈谈,看培训中心还有什么别的工作干。”
“咳,我一个
开车的能干什么?老陆又能让我干什么?新的已经来了,旧的就该走了。”
俩人一时都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就都不说话了。
李社尽管想来想去,想让自己呆几天再说,可还是忍不住当天下午就去找陆主任了。
他说:“陆主任,听说来了新司机?”
坐在一边的新司机,把正在看的报纸弄得哗啦一声响。
李社没有看他。陆主任对他说:“小杨,你先出去一下。”那小伙子,很神气地走了出去。
李社心里骂道:“浑小子,老子是你前任,不懂礼貌。”
陆主任对李社说:“坐下,有话慢慢说。”
李社看他那虚伪样又出来了,不由地又讨厌起他来。“直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陆主任听他口气硬也没客气:“过两天再说吧,你母亲才刚刚去世几天。”
李社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说,人死不能复活,活着得人还要活下去吗?”李社心里象刀割一样,母亲刚去世,自己还要为生存与人斗。他鼻子一阵发酸,但他强忍住,不让自己哭起来,他现实地体会到死是一种解脱这话有道理。
沉默了一会儿,这时办公室的人都溜了出去,只剩下了李社和陆主任两个人。
李社一直站着,这时才走到陆主任侧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等着陆主任说出下文开场白。
陆主任转过身来,态度认真起来:“李社,我本意是让你过些日子回来的。谁想到上头又这么及时的强给了个司机,这我就没有办法了。我考虑过了,大家相处一场,都有些感情了,让你走人也不合适。你先去肖教员他们那里,在教室帮忙管理学员。以后学员多了,还得有人负责管理才行,食宿也要有人帮助解决。只是……”他停顿了几秒钟接着说:“只是,工资上要适当调整一下。”他看了李社一眼,等待反应。
李社问:“怎么调整?调整到什么程度?”
陆主任说:“先给你每月一百五十元工资,活不多,奖金按百分之五十。你看怎么样?”
李社一股火气从心窝一冲到头顶,他真想扑过去把眼前这个权势小人打扁了。可是他觉得那股火冲出头顶之后,就力不从心了。他强使自己镇静。
陆主任见他没有出声,就站起来说:“你考虑吧,愿意干就过几天来上班,在家多休息几天也可以.李社,你可不要怨我,我也是要从培训中心整个经济情况出发,照顾你留下,才给你调整工资的。再说活也不一样嘛,换了我俩的位置你也会这样做的。”
李社心里骂道,去你妈的,去你妈的照顾。
陆主任见他不说话有些害怕他脾气发作,就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再想想。”
李社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他。陆主任被他这突入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因为本来他就心虚,这时两腿就有些发颤。
李社怒目瞪着他看了足有一分钟,转成蔑视的眼光后说:“怕什么?你走什么?这是你的地盘。我走。”
李社摔掉他,大步走了出去。
陆主任伸着脖子,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看他走远了。秃脑门上沁出了点点冷汗。直到会计,办公室主任他们进来,他还站在原地,抹着脑门上的汗呢。
李社没有乘车,他沿着人行道朝前走去。心里很乱,脑子里也没个头绪。他不想去理顺,那是徒劳。他只管往前走,拐过弯,是一条林荫道。路两边生长多年的槐树,正纷纷落叶,就象在下小叶子雨一样,地上到处都是黄绿的秋叶。
有些刚放学的小学生伸着手在接树叶玩。那些叶子不停地落在李社头上和身上,更加撩乱着他的心境。
正走着,身后有人叫他,起初他还怀疑不一定是叫他。只到听出是李珊珊的声音才确定是叫他的。他停下,回过身来。
李珊珊跑了过来,喘着气说:“李师傅,陆主任怎么说的?我和肖教员都跟他谈过了,要求留下你。他是怎么跟您说的?”
李社看着她跑得满脸通红,年轻而削瘦的脸上神态严肃,显得非常纯真可爱。他说:“小李,谢谢你和肖教员。算了,硬留下也没法干。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也不能强求。”
李珊珊一听急了:“你说什么?怎么回事呀?”
李社说:“别问了,再见吧。”他继续朝前走去,心情到了酸痛的沉重境地。
李珊珊又追了上来,她觉得李社的话没说清楚,使她闹不清什么原因李社不想干了。她再问, 李社还是不说:“别问了,没什么。我很感谢你们。等有空请你和肖教员来我家坐。”
他又匆匆地离去,走得很快。象是怕李珊珊再跟上来。
李珊珊没有办法,只好往回走。她不解的是陆主任答应留下李社干别的工作。为此她对陆主任说了一连串的“谢谢”。看来李社是不想干司机以外的工作了。她想这人怎么这么倔呀。已经告诉他这事也不能全怪陆主任了。怎么还是这样呢。她跟肖教员好不容易说服了陆主任。她想再找肖教员,让肖教员做一下李社的工作。让他回来。
李社回到家里,并没有对佟冬说他去同陆主任谈过了。因为觉得陆主任那样对他,是对他的污辱,他堂堂一个男子汉不会再在他的权力之下求生。
而陆主任却对李珊珊、肖教员他们说,已经跟李社谈过了,让他去管理学员。工资减少了一点,不知道他自己愿不愿来干。肖教员不象李珊珊那样天真,他想一定是陆主任把工资
压得很低,李社本来就对不让他干司机生气,这样一来就会觉得受了屈辱,不会再来了。他不打算去找李社。因为,他觉得李社以后会到家里去找他。
李社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不出门。他觉得这人跟人之间真的很没意思,折腾来折腾去,好也好,坏也好,最后还是个死。死了之后就什么事都不用费心了。有时候他都说出了声“妈,您活了这么多年,现在算是解脱了,轻松多了。人生真是很难的。”
过了一天,他一个人在家里,正觉得百无聊懒的没意思,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他打开一看是邱西应,就让她进来坐。
邱西应很关心地看着他的脸说:“李社哥,你瘦了。老太太安葬完毕,你们做孩子的也尽了孝,就节哀才对。别总是悲伤了。”
李社说:“谢谢!应子。”他点了支烟吸起来。
邱西应又挑起嗓子说:“唉呀,李社哥,您怎么吸起烟来了,这是百害无一利呀。”
李社眼皮没抬:“没事,吸着解闷。”
邱西应说:“什么时候您去上班呀?别总在家闷着。时间长了也会闷出病来的。”
李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来回走了走说:“不上了。”
“您说什么?怎么回事呀?是不是老太太病故这几天去了开车的,他们把您给蹬了呀?”邱西应说。
李社弹了下烟灰:“是来了新司机,上边什么人的亲戚,主任跟我谈,让我去管理学员,其实是让我打杂工。工资又低,我不去干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容易,很轻松地就对邱西应说出了这些,后面的内容连佟冬也不知道。
他又说:“培训中心的那个主任欺人太甚。不光是无情义的一个人,还对有钱人和有权人阿谀奉承。平时我就看不惯他那献媚的丑态。还真没想到,他还在我这里使出招来了。乘人之危,安排了市委机关里一个什么科长的亲戚。在小李,肖教员的劝说下,才同意我留下。可还要减我的工资,这口气真得很难下咽。”
邱西应听着,插嘴说:“李社哥,你怎么不把他办公室给砸了?要不明天我找几个人帮你。
李社赶忙说:“不,不。那没什么意义,还要闹出事来。我母亲刚去世。现在是见人低三分的
时期,也不能过分争强,我已经下决心不再去微机培训中心了。也无所谓,是我炒了他的鱿鱼。”
“那你现在又待业在家了,干什么有打算了吗?”邱西应问。
“还没有什么打算,等过段时间再说吧。”李社神情不振地说。
邱西应显出非常同情的神色:“李社哥,你到我们公司来干好不好?我们那里缺人。”
李社看了她一眼。心想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一个公司。这只有两个人的皮包公司,能有什么干头呢?
于是他问:“应子,你们公司哪方面缺人?副经理、司机、会计,还是其他工作人员?”
“ 哪方面都缺,这要看谁去,你去有两个选择余地,至于哪两个选择余地,猜得到。”
“我只会开车,别的不会,还有什么可猜的。”他又点了一支烟吸起来。
“李社哥,你太谦虚了。如果让你做副经理,你愿不愿做。”
“不是不愿做,而是做不了。我没干过根本不行。”
“嘿,干中学就行。你没听人说二十一世纪的人要不断地学,才能应付社会。过去学的东西一年之内要贬值百分之六十到七十呢。”
“咿,应子,你还知道这些,最近变化真不小,当刮目相看了。可是,我丢不下开车。”
“你看这样好不好,副经理兼司机怎么样?”
“那工资怎么算呢?拿副经理的,我实际是干的司机的话,拿司机的,就觉得自己还是个副经理呢。”李社有些开玩笑地说。
“培训中心给你多少?”邱西应问。
李社说:“不算奖金,四百元。”
“我可以给你四百五十元。怎样?”
“如果没奖金还可以。如果有奖金,我还是拿培训中心一样多的工资就行了。”
邱西应说:“您就先拿四百五十元吧,现在还没有定奖金呢。只有工资,以后要设奖金,再更改也行。”
“应子,你说了能行?经理不一定批呢。”
邱西应笑了起来,她咯咯地母鸡般地笑了一阵子,然后收起笑容大咧咧地拍了拍李社的肩膀说:“放心吧,绝对没问题,经理听我的。李社哥,你什么时候上班都行。”
李社问:“你原先的司机怎么办?”
“这您就别管了,我不会象培训中心似的免职还要减工资,我会安排好他。”
“那样就好。我后天去上班吧,给你留出同经理商量的时间。”
邱西应又重重地拍了李社的肩膀说:“你想的真周到,那就这样定了,后天一早八点钟咱一起走。”
她说完告辞了。
李社想,天无绝人之路。只是这样一个地方干着也没什么劲。离开培训中心,微机也摸不着了。对小罡来说也是一种损失。先这样干着再找机会吧,反正比在家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