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下午李社赶回公司,他看到安森在这里。
安森说:“李经理,你干什么去了?你家佟姨,可是来两次电话找你了。她牵挂你,怕你出什么事,你赶快回家一趟去解释一下吧。”
李社说:“不用。她不是那种真心牵挂丈夫的人。”
安森也不好说什么了。
直到晚上很晚了,李社才回到家里。佟冬很生气地问他去哪儿了,怎么连打个电话的时间也没有。”
李社说:“这跟你有关系吗?我爱去哪就去哪,你不服气,也可以出去整夜别回家。”
佟冬看他故意别扭,一气之下,跑过来端起他的洗脚水,就向他的脸上泼去。
李社光脚站了起来:“你疯了吗?”他抖着一身的水。左右找东西,看到桌子上的水杯,拿起来向佟冬砸去。
佟冬不顾头上的血流了下来,冲上来与他拼命。大叫:“你是个无赖,流氓,骗子。”
李社没想到佟冬平时那么文静,这时会同他拼命。他看佟冬抓住他的衣服不放手,就猛地转了个圈,把佟冬摔倒在地上,赶过去没头没脑的,拳脚相加打了起来。
这时小罡,从卧室冲了出来,哭喊着:“别打妈妈,别打妈妈。”他去抱住李社,李社还是不停手的打。
小罡一看没有用,就跑进厨房,取来菜刀说:“爸爸,你放手,不放手,我先死。”
佟冬在挨打的时候没有喊一声。她一边奋力抵挡李社打来的拳头,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小罡,别这样。”她不顾一切的向小罡扑去。
宁宁已经跑到门外大喊:“救命呀,救命!救命!”
邻居们听见喊声都跑过来,有人抱住小罡,有人抱住李社。
吴大妈说:“这是怎么回事呀?你们老人刚去的去,病的病,就闹成这样,疯了吧?”
牛牛父母去扶佟冬,佟冬不让他们扶,她挣扎着站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看到有的邻居抱住李社,李社还在疯狂地喊:“去死吧,不用拿死来吓唬我,同你妈一起去死好了,都死了就清静了。”
佟冬看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说出这种没有人性的话来,就拿起桌上的一个水杯,朝他头上扔去,李社的脸也被水杯打破了。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佟冬又冲向李社,双手朝李社脸上乱抓乱打一气。
李社想挣脱,可是有几个人紧紧地抱住了他。吴大妈大吼:“赶快拉住佟冬,快呀。”
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去拉佟冬。佟冬又挣脱了拉她的手臂,跳起来,狠狠地打了李社一个耳光。她嘴里骂道:“打死你这个衣冠禽兽,打死你这个连自己儿子都不认的混蛋。”
这时门外挤进一个人来,这人是邱西应。
她大惊小怪地呼喊:“唉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打成这个样子啦?老天爷,这怎么啦?”
这时,有人把李社往卧室里拉,把他按坐在床上。另外有人把佟冬按在沙发上。
邱西应仍然在嚷着:“呀,脸都破成这样了,赶快去医院吧。我有车,我打电话叫车。”她拿出手机,叫司机尽快赶过来。她那过分的张扬和过分的举动,让人反感,有的女人就相视而看撇起嘴来。而有的男人尽管在这个混乱的场合,目光仍然被邱西应地张扬吸引着,他们手按着李社,眼睛却盯牢了邱西应来回扭动的屁股和晃来晃去的粗腰,以及她伸手时露在衣袖外面又白又胖的手臂。男人们的脸呆,心乱,目直。
车来了,司机上楼来叫。邱西应忙挥舞着手,叫道:“快,快扶他们上车,去医院包伤。”
佟冬死活不去,邱西应假装生气的样子,搀着李社走了。
有两个女邻居在后边“呸”她。她假装没听见,走了。
李社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他们一走,女人们就忙着找来药和毛巾,为佟冬洗伤口,包扎。
只有吴大妈,以长辈的口气不停地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佟冬你平时文文静静,咱们宿舍楼,谁不敬重你?都把你当有文化、有水平的人看。李社也是一个从不与人产生矛盾的人,你们多年夫妻和和睦睦的,怎么成这样了?说闹就闹的这么凶?”
牛牛妈一个劲地说:“妈,您别老说个没完了,佟冬心里够难过了。”
李社走后,佟冬才开始掉泪,听了牛牛妈的话竟委曲地大哭起来。
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劝她,吴大妈也说:“佟冬,有委曲就讲出来,讲出来就好受了。别这样闷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
佟冬抽泣着说:“吴大妈,你们不知道,李社已经变了,不是过去的李社了。他整天不回家,昨天一整夜不回家,我为他担心到处找他。今天他回来了,我问他去哪儿啦,他就说,如果我不服气也可以整夜不回来。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了。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我不明白他着了什么魔了。我干什么他都不高兴,我做生意他反对,瞧不起,买房子他反对,宁宁来住他也为此跟我吵架。这日子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过下去了。”佟冬又哭起来。
吴大妈说:“可别这么说。两个人生活一辈子,免不了有吵嘴生气的事,过去之后,还是要继续过日子。人这辈子不容易,走到一起也不容易,哪能说散就散呢。再说还有孩子呢,谁也不能推卸这个责任。不能不管不顾地随便想怎样就怎样。”
“我已经忍耐好久了,实在忍不下去了."佟冬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大叫:“小罡,宁宁呢?”这时人们才想起了两个孩子。有人进屋去找,找到了宁宁。佟冬一把拉过宁宁问:“看见小罡没有?”
宁宁摇摇头说:“没看见。”
佟冬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喊:“小罡,小罡。小罡呢?啊,我的孩子,小罡──!”
人们紧张了,开始到处找小罡。家里家外,楼上楼下,院里院外,都找遍了,没有小罡的影子。有人去 报了警。后半夜,人们都散去了。
佟冬也实在支持不住了,一头倒在了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哭着说:“小罡,是我不对,我的错,你快回来。你这是要妈的命呀。孩子。”
佟冬痛不欲生,昏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听到宁宁在叫她,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眼。已经天亮了,她说:“宁宁,小罡回来了吗?”
宁宁哭着摇摇头,问:“佟姨,你千万别死呀,我害怕,我害怕。我该怎么办呀?佟姨你快说?”她悲伤地摇着佟冬的手。
佟冬说:“ 宁宁,你快去给你舅舅打个电话,我衣服口袋里有钱。让他快来,越快越好。”
宁宁答应着,立即拿了钱,跑到自己房里找到舅舅的电话号码,去打电话了。
佟冬想起小罡,泪水不停地流淌。从小到大小罡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他是佟冬的心。佟冬从不溺爱孩子,但她和其他母亲一样视孩子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她十分后悔,因为自己的冲动,刺激了小罡。在那个关头小罡宁可以自己的死来阻止李社的疯狂粗暴。小罡还小,刚刚过了十四岁生日,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就完全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她本来是瘫在床上,动弹不了。但她想小罡,想的心如刀割,竟然猛地弹坐起来,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小罡──!”就又昏了过去。
她感到鼻下疼痛难忍。就“啊”的一声叫起来。
她听到邻居的声音:“好了,醒过来了。”
她感到嗓子和口里很干,很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有人把水送到她的嘴边,她喝了下去,好多了。她睁开了眼叫:“小罡呢?”没有人回答他。
一会儿吴大妈说:“佟冬,你别着急。小罡已经是半大小伙子了,他会想明白的,他会回来的."
佟冬听了吴大妈的话就感觉心里轻松了一些,她哭了起来,“我活着什么也不要,李社怎么样随他的便,我要小罡,我只要小罡,我的儿子。小罡,你在哪里?”
吴大妈看着佟冬那么痛苦,也跟着掉泪,其他两个女邻居也哭起来。
吴师傅也来看佟冬了,他说:“都别哭了,总是这样哭哭涕涕有什么用。佟冬,你大妈给你做了鸡蛋面条,为了有劲找孩子,你得吃下去。吃了饭,咱们分头去找。”
佟冬听了,接过面条,一边往嘴里扒,一边流着眼泪,满心里全是对小罡的呼唤。
宁宁给舅舅打完电话没有立即回来,她去了店里,可是,姜亚还没有来,她就坐在门口等。天气很冷,她又冷又饿,缩成一团。她不明白,佟姨那么好一个人,李叔叔怎么就对她不好呢,还动手打她。是因为自己来这个家才造成这样的吧。她想舅舅来了,她就求舅舅带她到南方去,也许这样这个家就会好起来了。她看到小罡哥,那么有勇气,她真是佩服极了。但是,小罡哥为什么要走呢?他的妈妈多好呀。小罡哥真傻呀,宁宁这样想。
八点多钟姜亚来了,他看到了宁宁。就问“宁宁,你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宁宁就对他讲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说:“佟姨,总是昏过去,我很害怕,已经给舅舅打了电话,我接着来找你,你赶快去看一看吧,小罡哥不见了,到处都找了,也没找到。”
姜亚双手握着这宁宁冻僵了的手,给她搓着。说:“你还没吃饭吧?”
宁宁摇头。姜亚把她领到饭摊买了油条稀饭让她吃,说:“宁宁你快点吃,吃完了咱们叫着薛惠一起去老板家。快吃吧。”
宁宁吃了饭觉得暖和了许多。她跟着姜亚去叫了薛惠,三人一起朝佟冬家奔去。没走多远,薛惠走不动了,她受伤的脚走不了几步。没办法,又拦了辆出租车,往佟冬家赶。
佟冬只吃了几口和着眼泪的面条,就实在吃不下了,她说:“我得去找孩子。”几个邻居拦不住她,只好递给她热毛巾擦脸,找外套给她穿上,刚走到客厅,宁宁带姜亚和薛惠赶来了。
薛惠拐着脚,一下子抱住了佟冬:“佟姨,我们都听说了,您千万别急。您在家等着,我和姜亚去找。”
佟冬是不在晚辈面前落泪的,她看到薛惠姜亚他们冷静多了。她说:“不,我得去找他,我是他妈妈,小罡是我儿子。薛惠,你脚有伤,呆在家里等警察那里来的消息,姜亚跟我去找。 薛惠和宁宁留下来了,佟冬和姜亚去找小罡,先去电话亭,给小罡的舅舅,小罡的大妈等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打了电话。然后又去了学校问了老师,他没去上学。他们又去火车站等地方找,还是没有找到。
在这个时间,吴大妈和几个邻居去了邱西应家,想问她李社在什么地方。邱西应不在家,他丈夫说,她昨天一夜没回来,打了个电话回来说公司有急事不回来了。
有一个女邻居说:“公司有事?编谎话骗你吧,十一点钟还在佟冬家拉架,又用车把李社接着走了,你问问这些邻居是不是真的。跟李社走了两人再也没有回来。”
另一个说:“管管你那见了男人就卖弄风骚的老婆吧,实在太不要脸皮了。”
邱西应丈夫听了说:“她回来,我会问她,可没影子的事,你们不要乱讲。”
“你就这么怕老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真不知道,还护着她。”邻居女人说。
吴大妈阻止了她们说:“应子的公司在哪里,你给我们个地址,电话号码。”
邱西应丈夫找了电话号码并写了地址,交给吴大妈。
她们去了电话亭处给邱西应打电话。
邱西应一口否认,说不知道李社在哪里,还说昨晚上她把李社送到医院,公司有事她就走了。
吴大妈从女邻居手里抢过电话说:“应子,我可是告诉你,小罡丢了,大家都在着急找。如果,你知道李社在哪里不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万一小罡有个三长两短,李社也不会放过你。我们会给李社说问过你,你不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吴大妈刚要放电话就听邱西应赶紧说:“好吧,我只知道李社公司的电话告诉你们。”她说了李社的电话号码,就说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吴大妈接着给李社公司打了电话。李社接了电话,他心情正烦:“谁?什么事?”
吴大妈说:“李社,是我,你吴大妈和几个邻居。小罡从昨天,就不见了,找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佟冬已经昏倒好几次了,现在又去找了。你这个孩子,你怎么这样呀,还不快去找孩子呀。孩子没了,你还有什么好活呀,别忘了你是小罡的父亲。唉,你到出声说句话呀。”
李社说:“我去找,我不知道上那找,我去报警。”
吴大妈说:“昨天夜里就报警了,没有消息,你自己想办法吧,我跟几个邻居也要去找了。”她把电话放了。
李社又象瘫倒一样颓然坐在椅子上,他在接电话前已一动不动的在这里坐了很久了。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就是离婚。没有别的牵挂只有小罡,这孩子是他奶奶的心肝宝贝,两个孙子奶奶特别疼小罡。小罡是他李社的儿子,从出生到长大,是他亲眼看着过来的,他真有些舍不得。
他早已后悔昨晚那样伤害了儿子,一生气话也说的过了劲。现在又听说小罡昨晚就不见了,他真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不测的事。
如果小罡发生不测,他能一走了之,去景致那里过自己的日子吗。不,他会永远象个负债鬼,心理永远残缺不全,是他害了儿子。这决不是诸如对不起之类的,认何歉意语言不能弥补的,是永远不可挽回的损失。不行,他得去尽快找回儿子。
他先给他哥打了个电话,他哥正在工作,说:“到底出什么事了?佟冬也找人打来电话找小罡。”
李社说:“我跟佟冬闹翻了,这次已经到了一定要离婚的地步了。小罡昨天夜里走了,到现在也没找到。如果小罡到了你那里,就给我个电话。”
他哥说:“找孩子要紧,我也请个假去找。”
李社说:“不用,人多也不一定能找到,小罡都这么大了,也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回来后我就告诉你,不用担心。”
过了两天,还是没有小罡的消息。佟冬病倒了。她发着高烧,喊着:“小罡,小罡,你回来。”
薛惠一直在佟冬身边照顾她,请来门诊部医生,医生说,她受了刺激加上受凉,打打针,心情平静下来就会好起来的。
薛惠在佟冬家住下,照顾佟冬和宁宁,让宁宁去按时上学。
佟冬一旦醒了就会对薛惠说:“小罡如果死了,我还活着干吗?还有什么意思。”
薛惠只有安慰她。
唐欣来了,宁宁看见舅舅,一下子扑过去说:“舅舅,您可来了,怎么才来呀?”
唐欣抱了抱宁宁,走到佟冬身边。叫了声:“佟姐,你怎么样?”
佟冬慢慢睁开浮肿的眼睛,认出是唐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边哭边说:“唐欣,小罡不见了。”
唐欣握住她的手心情沉重地说:“我知道了。”
佟冬说:“我真感到活到了尽头,一切没有了意思,对不起,宁宁在我家也没过上安静日子。小罡如果出事,我就去你姐姐那里同她做伴了。”她头落在枕头上,脸朝里不住的流泪。
唐欣说:“佟姐,别这么说,小罡一定好好的没事。咱们得有信心,等他回家。你放心,我回来了,我一定把小罡给你找回来。”他看到佟冬额头上的伤,“怎么?李社他打了你?”
佟冬把脸转过来说:“我同李社结婚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却是大打出手,这也是最后一次。无论小罡回不回来,我和李社是彻底完了。他已经发展到了夜不归宿,还专门用恶毒的语言故意挑起事端。我一点也不想挽回什么,离不足惜。”
唐欣让薛惠带宁宁出去。他对佟冬说:“是为什么?为宁宁吗?”
“不是,至少不完全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我做什么事,他都有意见,事事处处找别扭。购房,搞服装生意,小罡的学习,还有宁宁来住,他都认为是我自以为是,跟我没话可谈,一开口就要吵起来。我本身也不是容易迁就别人的女人。这样的日子已经到头了。”佟冬想起来,唐欣扶起她,给她披上衣服。
唐欣问佟冬:“他是不是有外遇了,才会这样呢?”
“我不知道。我没有心调查他,只是相信,他是小罡的父亲,他不会那样。但我越来越感到这种可能明显地潜在着。他是不会直说的。只有从对我无故厌烦上看得出来,他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那女人也许比我好,我一直那么想。我不是想把李社让出去,而是想顺其自然,让他自己去选择。他越是烦躁不安,任意折磨人,就是他还没有成功,他还在犹豫中,这些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现在我父亲去世,母亲病重,生意上也遇到了麻烦,又出了家庭问题,不愿再去费这个脑筋了,找回小罡,就一刀两断。”
唐欣听到这些才了解到佟冬最近受到了这么多的打击。他很后悔把宁宁留下,又给佟冬增加了更多的麻烦。
他问:“你们这次冲突是怎么引起的?”
佟冬从他夜不归宿,到小罡以死阻止李社,李社说小罡跟她一起去死,小罡一定受不了,才出走的,她讲了整个过程。
唐欣听后站起来说:“佟姐,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小罡。”
佟冬一把抓住他说:“你去哪里找呀,我们都找遍了,没有找到。”泪水满面的她,抬头望着唐欣,那让人心碎的双眼充满悲哀无奈,那是一个写满母亲失去亲子的破碎世界。无尽的痛楚使人透析到她那受伤滴血的内心,无望的悲伤足已将她很快地彻底摧毁。
唐欣百感交集,他猛地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宁宁在客厅等他舅舅出来,要对舅舅说她要离开这里,跟他到南方去。可是当她看到舅舅难过伤心的样子,把要讲的话咽了下去。
唐欣没有说话,一个人开门走了。
他来到吴大妈家问李社在什么地方。吴大妈说是个电脑公司,她把李社的电话号码交给了他。
唐欣找到了李社。
李社正无精打采地坐在公司办公室里。
唐欣进来大喊:“李社!”
李社吓了一跳:“谁?干什么?”
唐欣上前一把抓住李社的衣领,冲他脸上就打了一拳,二拳,三拳……李社无力反抗,倒在地上,任他怎么打,也不还手。
唐欣打够了,指着他说:“李社你混蛋,欺负妇孺算什么男子汉。佟姐,那么好一个人,小罡那么好一个孩子,都快被你逼死了。你不是人,你混蛋。呸!混蛋。”他又踢了他两脚,转身走了。
李社让自己直直地躺在地上,用手抹了一把,打破的鼻子。他觉得不管是谁这样打他一顿,心里反而觉得好受了许多。此时他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就应该挨打。小罡丢了是他的错,是该挨打。那天他和景致过了夜没有回家,别人看来是他的错,但他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能说有错吗。佟冬那么讨厌地追问他,他才用恶毒的语言挑衅。可是所有的人都认为佟冬是无辜的,都是他李社的错,就算他的错吧。这个家他不耐烦了,没有意思的家毁了就毁了,可还有那么多责任,小罡就是.万一孩子找不到了,自己是父亲,罪责难逃,做人真难那!中年人追求新生活更是难,因为有了太多的责任──家庭、孩子、社会舆论。他又想,很多人丢下孩子、家庭不管走掉了,自己还没那么做,就闯下这么大的祸.孩子没有了,孩子没有了佟冬也活不成了,自己就是铁下心来奔前程,也是背着过去的阴影。他开始希望,小罡和佟冬千万别有什么不幸,这样他还可以心安理得的干他的事业。他可以轻松愉快地任意走到什么地方去,人们对他的谴责也会小的多。
他听到有人来了,想爬起来,但浑身痛,还没等他起来,潘雅和安森来到他身边。
潘雅嘴快:“呀,你怎么了?谁打了你?”
他们两人把唐欣撞倒的椅子扶了起来。又去扶李社,潘雅又赶紧拿了湿毛巾来递给李社。
李社只说了个:“没什么。”他坐在了椅子上。
潘雅又问:“谁敢跑到这里来撒野?是不是你老婆派来的?要不要去医院?”
李社摇摇头说:“不用。不是她派来的。”
潘雅还要说被安森阻止了。安森说:“潘雅,别问了,问那么多干吗。”
沉默了一会,安森却问了起来:“你儿子找到了没有?”
李社说:“还没有。”他用毛巾擦着脸上的血迹。不想再说什么,心想但愿他们别再问了。
他们不问了,打开电脑,就在互联网上忙起来。
李社擦过脸走了出去,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他想也许会遇上小罡。
晚上潘雅忍不住给她小姨打了电话,她把李社家发生的事,告诉了景致,还说今天有人到电脑公司把李社打了一顿,鼻子都打破了,不知是什么人。据她的分析准同李社老婆是一伙的。
景致说:“知道了,我会给李社联系的。”
晚上李社也没有心情开电脑,一个人在公司里坐着。
电话响了,他本不想接,可是,又怕是小罡有了消息,他拿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是景致打来的。景致说:“李社,听潘雅说你同家里闹翻了,孩子有消息了吗?”
李社说:“还没有。”
景致说:“我很想过去帮你,但公司事情太多,我刚上任忙得很,过不去。”
“不用了,这时候你来了也不好。”李社说。
“你再忍耐一段时间,等公司稳定了,我会安排你到广州来,咱们像过去一样,在公司里再次配合。最近我把可琎给我买的别克,车卖掉了,换了辆白色的女式豪华“奔驰”,
非常漂亮。等你来了再给你配一辆好车,开车你可是把好手。喂,你在听吗?”
这边李社忙说:“我在听。”他的心被景致的话感动了。这几天,他像掉了魂似的。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好。现在一边是糟透了的家庭,一边是充满希望的前程,那里有他所希望的东西。
他对景致说:“我在找孩子,如果孩子没事了,我会考虑去广州,现在还不能考虑那么早。”
男人总是这样的,即使他们希望得到的事,也要表现需要进一步考虑,还要讲一些不适合现在决定的理由,尤其在女人面前,或者说在持极积态度的女人面前,越发显的持重。
而女人往往象景致那样,好事情一定按不住要提前讲出来,为了让对方快活,总是多往好处讲。
男人把握了女人这一特点,也就把握了女人的弱点。
挂断了电话之后。邱西应来约李社去吃饭,李社说:“不去,我没有心情。我得尽快找到小罡。"
邱西应说:“你就是不吃不睡也不一定能找到小罡。今天我给你找到一个可以住一段时间的地方。”其实是她花钱租了小旅馆的一个房间。
李社说:“不用你费心了,我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他这两天是住在公司办公室。
邱西应一听急了:“李社,你是有意骗我是不是。别死心眼了,走,先吃饭,然后,我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
李社拗不过她,只好跟他去了。
唐欣动用了所有的朋友关系,四处寻找小罡。但还是没有消息。一天下来,他觉得不好跟佟冬交待,就没有去佟冬那里。同公安局的朋友分手之后,他在大街上溜达。走到乘风桥上,他扶着水泥桥栏站了下来,顺河直往北面看去,远处山的轮廓,在夜幕中隐约可见。上山的路途一行灯星星点点,只有山顶呈现一小片灯光集中处,那里有供旅游者居住的宾馆、饭店和景点,以及望日出的地方,还有索道站。很多写散文的人用尽美词妙语形容这用灯点缀了的山路和山顶的华光之夜。
唐欣把目光收回来,直接往下面的桥洞看去。河水很浅,桥洞都露在外面。这时,他看到一个人从桥头的路灯柱处往水泥护栏栅上爬。他身子很轻翻过了水泥栏,往下一落,踩着一点桥侧的窄边进了桥洞。看着这个人的身影,一个念头从唐欣的脑子里闪过,小罡会不会住在桥洞里呢。
他怕有危险,因为不知桥洞里有些什么人,有多少人。他用手机叫了一个在公安局工作的刑警朋友来。等朋友来了唐欣向他讲了刚才看到的情况,两人决定按刚才人走的路线下去看看。
当唐欣他们下到第一个桥洞,就看到里面睡着一个人,他们过去踢了那人一脚。唐欣朋说:“起来,我是警察。你是什么人,住在这里?”是个男的,但看不清脸。他坐了起来说:“我不是坏人,你们干吗踢人?”
听到声音,唐欣立即叫了出来:“小罡,是你吗?”
小罡问:“你是谁?”
“我是你唐欣叔叔,你小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得我们到处找你。”他一下子把小罡拉了起来,抱在怀里。
小罡见是唐欣叫了声:“唐叔叔。”就哭了起来。他说:“唐叔叔,我们家算完了,我不能回去了。我想我妈,不然我真得不想活了。你快想想办法,把宁宁接走吧。”
唐欣说:“什么也别说了,赶快回家见你妈,她已经急病了,眼也快哭瞎了。你知道你走了你妈会怎么样吗,比死还难受。你呀你,怎么说你才好呢?”
唐欣谢了朋友,带着小罡回家了。
进了家,没等唐欣进去对佟冬他们说什么,小罡已经迫不及待的奔到佟冬身边抱住妈妈哭起来:“妈妈,妈呀。”
佟冬见小罡回来了,觉得好象是在梦里一般,她摸摸小罡的头说:“小罡,你真得回来了?”
小罡说:“妈妈,是我,我再也不离开您了。”
佟冬看着小罡活生生的在她眼前,她猛地醒了过来,大哭起着来,用拳头捶着儿子道:“你去哪里了?你这个坏孩子,你知道不知道把我急死了,还不如那天我被打死算了。”
小罡哭着说:“妈妈,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错了,我改了。”
佟冬又心疼起来,她捧起儿子的脸说:“不能全怪你,我们都不冷静。我们的家被你爸他了。”
唐欣怕再引起小罡心理上的反感,就插嘴说:“佟姐,别说那么多了。小罡回来就好,让他去洗个澡,换衣服,吃点东西吧。”
小罡洗完澡,同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这么晚了都还没有吃饭,这都是因为找不到小罡,佟冬不肯吃,薛惠,宁宁也就没有吃。唐欣为了找小罡,也没有吃饭。
小罡真是饿极了。他说,他一整天只吃了从菜场捡来的白菜和叶子。
佟冬见小罡回来,一块大心病已经好了,她披上衣服,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餐桌前,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吃饭。她真想把儿子吞下去,那样他就不会再丢掉了。
唐欣劝佟冬,多少吃一点饭。薛惠盛了一小碗面条递给了佟冬。
佟冬吃了下去。几天来的折磨加上生病发烧,她觉得胃里很不舒服。吃完了,她又回到卧室,等小罡也吃完饭过来了。她说:“宁宁,你陪你小罡哥一起去吴大妈家。他们一家人都很着急。小罡快去告诉他们,你回来了。”
小罡、宁宁答应着走了。
唐欣对佟冬说:“佟姐,小罡回来我就放心了。今天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明天我再过来。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商量。”
夜里佟冬浮想连翩,她睡不着,几次去小罡房间,坐在儿子床前,看着他。儿子小时候的可爱样子就好像是在昨天。那些年,他们有一个平静的家。现在这个家破碎了,而且还会有更大的变化。她佟冬为了儿子,一定要坚强起来,她会坚强的对付今后将要发生的事,因为她有儿子。儿子不在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就要支撑不住了。现在见到儿子回到身边她感到顿时有了力量,思维的方向也转变了。
当佟冬温暖柔软的手在小罡头上,轻轻顺着头发滑动,睡着的小罡似乎感到了这是妈妈的气息,他没睁眼却微笑着,很幸福地揉动一下头。那微笑只有母亲佟冬才察觉得出来的亲情与幸福。她说不出自己有多么爱儿子,她握住小罡伸在被子外面的手,紧紧地握着……。
当她感到自己很累时,才依依不舍地亲了一下小罡的额头,回去睡觉了。
上一页回目录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