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李社开着景致租来的旧桑塔那轿车,陪着景致忙来忙去。基本上都是本省范围内的事。当天回不来的就在外面顶多住一夜。慢慢地有些事情景致同他商量起来,李社不光开车,还起到了秘书作用。如给公司打电话,李社会用景致的手机拨通后,再请她讲话。签合同时李社会站在旁边接下景致递过来的文件夹,恭敬地站在一边。谈生意时,他坐在景致旁边,有时两人交换一下眼色。每次送景致回宿舍,他会替他开门,放好太阳能洗脚水,打开电热瓶,并等着开了水,将水倒在杯子里再告辞。有时早晨来接她,她会喊李社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在阳台上,李社答应一声,立即照办。
这是很多中国男人的一大特点。假如单独和一个妻子以外的漂亮女人在一起,就会不自主地殷勤起来。如果这女人成了他的妻子,他会很自然地尽快扭转现状。再如果又遇到下一个漂亮女人,他仍然重蹈覆辙。但是李社尽管这样,他也没有什么非份想法。这种风度,还真有点旧时代法国贵族家里大管家的模式。李社愿意这样,他变的聪明、灵活有风度。
景致也喜欢李社这样,这也是她有意识营造出来的。
昨夜虽然下了很大的阵雨,但还是很闷热。热得人很烦躁,干不了静心的活。只有宿舍楼西邻,建筑工地上没黑没白地忙活。那高高的吊车架上不时传来女人的喊声。刚开始佟冬和唐玲还认为不可能有女人在上面,后来看清了果然是个女的。本宿舍自有好事的人,过去询问。那女人说,她十八岁就上吊车干活,现在二十九岁了。人们普遍认为,一定是为了多赚钱的故。一问,每天三十元,比别的建筑工拿得多。
唐玲听了说:“是为了赚钱就没什么说的了,不然我还以为中国男人都死光了。”
佟冬说:“看你说的。”
傍晚花园里雾气朦朦,象是还要下雨。佟冬约着唐玲到两站路远的夜市去看一看,兴许能挤出个摊位卖点什么,有事干比在家闲着强。
唐玲问佟冬她婆婆脚好了吗,佟冬说能活动了。老太太早就催她回来,惦着孙子午饭吃不好,明天就不去婆婆那儿了。老太太不希望佟冬在她那里多住。平时她生老大的气,但孩子就象自己的手指头,咬咬哪个都觉得疼。她七十岁人哪天归西了,老大没有房子住,也是老人的心病。佟冬在这里照顾时间长了,房子全给老大也不是个道理。有这想法她更是催着佟冬回来。佟冬多少也猜着老太太的心事。只好知趣回来,不过这件事没对唐玲说。
从夜市回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唐玲洗完澡擦着头对宁宁说:“你爸爸怎么还没回来,要下雨了。”
宁宁说:“妈妈,爸爸他回来过,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走了?”
宁宁说:“他回来拿什么东西。有个胖女人在下面等他。妈妈,那人女穿一身黑衣服是三件套,很短的裙子,露着又短又粗的腿。腿上穿着花网丝袜,还有很高跟的鞋唉,简直就象个‘鸡’。”
听到这里唐玲赶紧大声说:“住嘴!小孩子懂什么是鸡!”
宁宁小声嘟囔说:“那人就是象个‘鸡’吗。我当然懂‘鸡’是什么,就是妖里妖气的妓女。”
唐玲又喝道:“别说了,快去睡觉。”
一会儿,宁宁又从卧室跑出来说:“妈,好多次我都看见是这女人的车接送爸爸的。”
唐玲说:“我知道。你还小,别乱猜。”
宁宁乖乖地“噢”了一声进去睡了。
外面下起雨来。唐玲想刘星跟那女人总在一起一定在搞些什么名堂。刘星极力靠近财政上的关系人物也能理解。唐玲已经在刘星跟孟特他们的谈话中了解了一些这个胖女人的情况。她想在男女关系上,这人一副让人讨厌的模样,刘星总不会是个女的就要吧。再说那女人的丈夫很有实权,量刘星和那女人也不敢冒犯这位老爷。不过现在有人说,有一种女人长的象是让人放心,实际上是最不让人放心的,瞧那胖女人的作派真让人恶心。唐玲心烦极了,去睡觉了。
第二天唐玲醒来发现刘星睡在一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到中午了,刘星还没起床。从深圳回来后他一直不怎么按时上班。一会儿,孟特一伙人来
找他,他才起来。
电话响了,唐玲去接电话:“喂,谁啊?”
静了一会才有个男人说:“刘星在家吗?请他接电话。”
唐玲说:“什么事?请问哪位找他?
对方说:“王主任找他。”
这时刘星跑过来说:“是谁来的电话,我接。”
唐玲随手按了免提键,那边的声音放大了。就听胖女人娇滴滴地说话声传了过来:“刘星啊,你快来呀。告诉你,你要的款子……”
刘星赶快打断她的话说:“等等”。他按掉免提键,说:“我马上过去,一会见了面再细说,好!一会儿见。”
放下电话,他冲唐玲大吼:“你要干什么,你再这样我跟你不客气。妈的,告诉你别挡我的路。臭婆子!”
唐玲听了后面三个字跳过来也大吼:“你骂人,混蛋。臭婆子是那不要脸的肥猪女人。”
孟特几个人往外推着刘星:“算了,算了。快走吧。”
刘星心里那个气没放出来,只气得他狠不得一拳打死他的这个臭婆子唐玲。骂骂咧咧地被别人推着往外走。
唐玲要追出去,被孟特拦住:“嫂子,别这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王主任是为咱搞钱办事。说实在的,不能得罪她,砸了这次好事,刘星会跟你翻脸,我们大家都会怨恨你的。”唐玲说:“我才不管什么臭钱呢,你不用吓唬我。我决不会让自己的丈夫为几个臭钱跟这种臭女人搅的不清不白。”
“嫂子,你说哪去了。”
“即然没事,干吗天天在一起,鬼鬼祟祟总躲着我,提防我。干吗这么不光明正大。”
唐玲颓然坐下越想越气,不由地悲从心来,哭了起来。
刘星很晚才回来,第二天一早又走了。就这样两个人冷战了一段时间。唐玲感到来家找
刘星的人越来越少。刘星有时整夜不回来。如果唐玲问他去哪里了,就是一场大吵。
唐玲心里很难过就去找佟冬诉苦,佟冬安慰她说:“当初你们分开在两地不是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嘛。不过,你也要多给刘星些温暖,让他知道家是重要的。”
唐玲委屈地说:“你不知道,我已经尽力做了,可还是走到这一步。”
佟冬劝唐玲还是去找一找刘星劝他回家。
孟特受唐玲之托去对刘星说:“我看你还是回家吧。这算什么,住宾馆也不是办法。”
刘星说:“这有什么不好,我觉得很自在。”口气带着玩世不恭的腔调。“我告诉你,这次我冒着家庭破裂的危险,为公司解了燃眉之急。得到了领导赏识,这也是给那些小人当头一棒。王主任说了,再有机会可以帮我们再解决一些。这样我们可以自己动用它做成一笔生意。转运的时机就快到了。”
孟特说:“不错。我愿跟着你干。可你还是回去看看嫂子、孩子。现在你和嫂子后院起火,让人看热闹呢。”
刘星说:“别提这些好不好,真扫兴。我告诉你,我想怎样就怎样,才不管后院起不起火呢。男子汉大丈夫,瞻前顾后办不成大事。”
初秋的天气比夏天还热,这是华东干燥地带的特点。小小不然的雨水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人心随着气候而燥热。
刘星回家拿衣服,当然是坐着胖女人的车。他不说话,拿了就走。
唐玲一把抓住他:“等一等,你不能这样就走。我受不了你这样长期折磨人,把话说清楚再走。”
刘星把衣服包狠狠地摔在沙发上:“你想怎样,说吧。”
唐玲虽然过去性格泼辣,但她不会到处去找刘星闹,也不想费心费力去寻证据,多日来心碎了,泪也流干了。看到刘星回来,她要他把事谈开。女儿放暑假已到姥姥家去了,正是时候。
看着刘星的样子,唐玲对自己说,沉住气拖住他,下面等的人就会着急。
刘星是个急性子:“怎么不说了。不就是那一套吗,什么还要不要家,要不要老婆孩子,既然要,为什么不回来,不要,就说清楚。怎么样,我替你说了,你还有什么说的呢?你受不了,我还受不了你呢。要想散,明天就去办手续。我没什么说的。”
唐玲气的脸发白:“想不到你这么没人性。”
刘星说:“你所说的人性是什么?无非就是老老实实在家受老婆的气。挣钱养老婆孩子,还得受气,这就是你的人性,对吧。我看你还是收起你的人性。另外告诉你人性值不了几钱。”
唐玲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你真无耻,无耻!不要脸,你不配做宁宁的父亲。”
这时外面早已响起了汽车喇叭声。胖女人让司机大喊刘星:“快下来,走了。”
刘星起身要走,唐玲用身子挡住门说:“你不能走,就是明天办手续,今天晚上要谈清孩子的抚养问题和其他一些问题。”
刘星抓住唐玲的胳膊用力把她甩在沙发上,指着她恶狠狠地说:“现在有人在等我,我不跟你罗嗦。我什么时候高兴,自然会把你休了。”
唐玲这时变的镇静起来,她斩钉截铁地说:“刘星,你今天敢跟着那个胖女人走,明天我就去告你们假公济私,挪用公款,无视法律。”
刘星说:“你想吓我,觉得有那么容易吗?你的证据呢?小心,我会告你一个诬陷罪。”
唐玲站起来说:“我举报,会去调查的,总能查出你们的违法行为,会有证据的。”
“好一个厉害的泼妇。”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胖女人站在刘星身边两手腰。如宛云在女人腰语中所说:“这是女人一种双向的对外扩展,从而表示了愤怒和力量。”
胖女人看唐玲抬眼看她,一扬脸把短胖的手臂挎在刘星的胳膊上。“哼,女士,衷告你一句,你最好还是不要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不然你会倒霉吃亏的。刘星,我们走。”
唐玲想,我已经倒霉吃亏了,还怕什么,我要跟你们拚一拚。明天一要上告,二要尽快去寻找更多的证据。知道你们有权有势,说我天真也好,说我傻也好。我一个下岗职工,就豁出去了,没准就能赢你们。不,是绝对赢你们。
佟冬听到唐玲家嚷嚷吵吵很长时间,现在听到没声了,有些放心不下。从床上起来披件衣服过来敲门:“唐玲!唐玲!你怎么样,没事吧?”
唐玲开门让佟冬进来。唐玲说:“这么热你披着衣服干嘛?”
佟冬说:“我热感冒,浑身发冷。听到你家里吵得厉害,实在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唐玲的表情有些板,反应也不快。她强打精神说:“放心,佟冬,我没事。”就把吵架经过对佟冬说了一遍。
佟冬问:“你真的要告他们?”
唐玲坚决地说:“是!一定告。一定告赢。”
佟冬又问:“需要我帮忙,就对我说。”
唐玲说:“谢谢你佟冬。谁也帮不了我。这次我必须自己干。”
佟冬又说了些让她小心,保重自己的话就回去了。
第二天佟冬去医院打吊针,回家后还在发烧,一天也没有去看唐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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