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 心
何树华(泰安日报总编·高级编辑)
张伟明,一个神神秘秘的画家。
道家、释家、儒家,他好象全面涉足,又好象若即若离。性格一清见底,但话里又藏机锋。不相干的人听了也还罢了,有点根底的人听了,总觉得弦外有音。最好别动心,就当耳旁风。如果动了心,跟他谈真格的,那么,你的山多高,他的水多高,玄之又玄,深不可测。
他的山水画,南宗、北宗、现代、传统,也好象都具备,又好象似是而非。依然是山,依然是水,无心人看了也还罢了,有心人看了,总觉得山山水水之外,好象还藏点什么。这点什么,如火之焰,如琴之韵,让人感得到,却又说不清。
伟明天生适于作画,有如月在中天云在山,本色得很。江湖术士说他是“奇才、怪才之命,奇不可言,怪不可言”,是把这一特征神秘化了。他并没有超脱上追传统、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老规律,只不过比之别人,他涉猎更广,钻研更深、蹊径更曲罢了。一脚画里,一脚画外,大进大出,飘忽无常,使他具备一种神秘感。古今中外,诸子百家,亦道亦佛,。归杨归墨,使他积累了必备的学养。厚积薄发,甚而厚积不发,又引起国内同行的关注与猜测。而随了其思路的腾挪奔突,其画风亦闪灼多变。从这种意义上说,伟明或许是一个潜在的“毕加索”。毕加索以其盖世之才和玩世不恭颠倒了大千世界,但伟明却没有要盖世或玩世的意思。“不在世上与人争高低,只于笔墨中求得意”,这或者是他的信条或守则。
高低既然不争,“得意”也极不易。古来画手多如牛毛,能得意者又有几人?意者云何?意者心也。苏东坡读书破万卷,直到读了庄子的《逍遥游》,这才慨然叹曰:“得吾心矣!”可见这个心原来不在自己肚里,而在千年之前的庄子老先生手里。如此看来,陶渊明的心是在归去来兮的东篱之下;王时敏的心是在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中;而齐白石的心,则在青藤、雪个门前。我看伟明涉猎百家上天入地,恐怕也是个求心过程。说得现代一点,就是寻求精神家园的过程。大约这是古今文人共有的精神寻根现象。屈原说“路漫漫共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李白说,“何处是归程,长亭连短亭”,可见求心寻根之难。然心岂可不求?上溯千年,纵横万里,唯瓦是求,古今一律。未得之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求而不得,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得吾心矣,则依然是山,依然是水。看伟明的画,山山水水之外,总有点难传之音,看似仙风道骨,正是其意其心。
文章越写越湖涂,终于停笔弟凝思。脑海中哪里还有张伟明?只剩下一缕云水,一把子,一段禅语而已。
199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