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认 识 的 张 伟 明
宗良煜(国家一级作家·小说家)
几年前求过伟明两幅小画,镜框镶了挂在客厅里装点门面。客中有南往北来的文友,不乏懂几笔的,每每讶然这画家缘何把画弄到这般地步。我也讲不清楚。我是写小说的,与伟明交往在画外,聚在一起谈点什么,也多是拣些美学哲学、世俗民风之类的话题。他读过许多书,种类庞杂,因之知识面也就广。他并不健谈,极是节省的话语里充溢着随意性的深妙和偏激。我总以为成功的艺术家更要具备一种执著的偏激,那是才华和气质孕育出的个性。这些年来伟明在多种全国性有专业权威的报刊上发了近百幅作品,多次参加国内外美术展,有的还被画界知名人士和美术收藏家收藏,或获奖,可见他的艺术个性是十分突出且颇受赏识的。内行人评价说,伟明在重视绘画艺术特性的前提下,善于寓情、意、理于笔、墨、色的肌理与构成之中,极富时代气息,体现了一种现代美学素质与传统哲学思想的契合。
做为外行,我只觉得伟明的画是一个个的谜。见得多了,便得些奇怪的感觉。知道他钻研过西洋绘画,擅长的是中国画,他的中国画里面有不少山。当年他做飞行员的时候肯定见过许许多多的山,感觉也一定不同寻常。在山下看山和在山上看山,山是不大一样的,感觉也一定不同寻常。在山下看山和在山上看山,山是大不一样的。若是在飞机上看呢?伟明像是没画过凌空俯视的山,那会很小,他画山画得大,大到让你体味到了宇宙的渺小。有这般的心胸,他笔下的山就有了沉甸甸的灵性。看看伟明每一幅画吧,不重复也不真实,但你总能从那些变形的石头和模糊的树木间,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生命意识在浮游,由中体验出大自然千变万化的恢宏意向,以及包含其内的一笔一划精心勾勒出的无数个小感觉。大意向看画家的气质和素养,小感觉靠他的灵气和悟性。当然还得依仗过硬的技巧,有形却无限。他也画清晰的树木,可我宁肯相信那只是一组组不同的人的象形,然后让它们扭曲着|、挣扎着伸向无际。我想那该是伟明解剖了自己,用笔墨去为一个完整的他寻找灵魂的依附。
伟明从未正经八百地“拜师”、“学艺”,即便在艺术院校进修学习时,也不囿于某位大师门下,而是东学西寻,并固执地认为这样更易才博采众长,自成一家。其实他有“两位”终身之师,一是变幻莫测的大自然,二是古今中外的绘画杰作和浩如烟波的书籍;到泰山深处和树石为友,铺开宣纸与大师字画交流,这是对情操和技艺的磨练。当然他是有傲骨的,每幅画里都透着顽强的自信。他的灵魂并不安宁,一个有追求的灵魂总处在不安和躁动之中,结果便是他不断地认识自己,否定自己,超越自己,不重复他人更不重复自己,在一次次痛苦的自我毁灭中,不停地寻找着他的艺术新生。这让人感动。
近十年来,伟明在作画之余,同样很执著地研究佛、道、易之类,而且据传已经修炼到了某种境界。对这种东西我更是门外汉,总觉得那是通往另一个神秘世界的大学问。倒是从伟明的画上看出了些变化。还是那片山,依旧的磅礴大气中已经多了些空灵,涓涓细腻里又加了些厚重。画是画,而物非物,矇胧飘逸,气便然也。
每天遥对泰山,他该会多想些什么的。我总以为这山太沉重,总盼着有谁给它注入些灵气使它潇洒飘逸起来,走向更为博大的世界。
一九九一年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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