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早上,李社开车来到景致楼下,按喇叭告诉景致。景致住三楼,一会伸出头来,示意李社上来。 李社进门后,恭敬地站在一边等景致。就象一个忠实的仆人,也可以说一个法国贵族管家。就看他那一身笔挺西服,加上雪白的手套以及恭维姿态,的确很像一个有派头的管家。 今天,李社感到景致跟平时不大一样。平时他来接景致之前,她已经穿戴打扮好了。只要听到李社按喇叭,就会一溜小跑来到车前,进车就说,开车!去某某地方。这大概是类似女强人的意识和行为。不愿让任何男人觉得自己具有女人才会有的拖拖拉拉,慢慢腾腾,罗罗嗦嗦等等。有以上恶习的女人办起事来犹豫不绝、不果敢。景致算不算女强人,李社说不清。但她是一个头脑清晰,办事果断的女人。 可是今天景致不着急走,坐下来,让李社也坐下。李社彬彬有礼地点了一下头,有点僵硬地、直直地坐下。就差点说,夫人,有什么吩咐了。 景致推了推李社的腿说:“行了,李社,放松点。今天我要处理几件善后工作。” 李社问:“你要走吗?” 景致说:“这边的事就办到这里,能签的合同也签了,暂时办不了的也都努力争取过了,要有诚意合作,他们会找过去的。广东那边也会再派人来的。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我该走了。” 景致起身向卧室走去,边走边说:“李社,我非常感谢你这段时间帮我。今后,也许我们没有机会再次合作了。”看来她是不准备再回这个地方了。她重新坐下后,把一个很厚的纸袋放在茶几上,推到李社跟前:“这是你这个月的酬劳和几个月来除工资以外的补助费,一共一万元。” 李社一听就吃惊地说:“这么多,这怎么行。干多少活拿多少钱,你何必这样慷慨大方呢。我谢谢您,但我不能拿这么多钱。” 景致说:“你不拿,就是不相信我景致今后会发达。但是,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会成为亿万富婆。也许到那时我会象今天发达了的人一样不随便慷慨解囊了呢。”景致不狂,没有仰脸大笑,只是自信地笑了笑。然后说:“怎么还不相信我?”她瞪圆眼盯着李社。 李社赶忙说:“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景致说:“那你就收起来好了。” 李社说:“好吧。”把钱收了起来。李社十分感激景致这么厚待他。但他也一直认为景致不使狂的表面下边是非常之狂的。那是因为她才跟富翁结婚还没有发达,所以表面还没狂起来。但她决不会是一个狂不起来的女人。今天的行为,说明了她一旦,发达会从里到外全部疯狂起来。遗憾的是他也许看不到她的发达和疯狂了。 李社说:“现在要做些什么事?您吩咐吧。” 景致说:“先去租车那儿结帐,后天你再去还车。明天你送我去省城机场。今天下午就去省城我姐姐家里,然后去拿机票。这套房子我已买下了。不算贵,八百元一平方,只花了六元。”当时本城的房价也就是这样,这套房子不在市中心,但也不算偏僻。这个住宅小区是新开发的,管理也不错。景致又说,她姐一家三口要搬来住。姐姐两口已退休了,他们的女儿大学毕业分到本市工作,姐姐两口不放心宝贝女儿一个人在这里就跟过来住。景致还说将来她要把这房子当成外甥女的结婚礼物送给她。 景致说:“今天去给姐姐说准,明天你去把人接来,好让外甥女去报到。” 景致还讲了几件要处理的事情,两人就开始行动了。 第二天李社就把景致送走了。并按景致嘱咐的,接来她姐一家,陪她外甥女潘雅去单位报到,还车。这些事他一一办妥。只有一件事他没有着急去做。那就是景致没有去给他表哥道别。也许是她表哥张亮出车的缘故吧。她给张亮写了一封信,让李社转交给他。李社想过几天再去找张亮。一是送信,二是看看还能不能跟着车队干运输。跟着景致干了这么久,他有点不想跑运输了,想找个开小车的工作。如果实在找不到,再去张亮那儿。 李社在家闲坐的时候,由于很留恋那些同景致在一起工作的日子,所以总是想起景致的种种好处。觉得那段时期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高雅素质培养阶段。是什么原因使自己有这种认识也说不清楚。但他清楚地认为自己文化素质提高了,品味上了一个新层次,整个人象是升华了。是不是因为景致是个高雅的漂亮女人呢。景致的地位原先也说不上高到那儿去。他跟景致之间单独相处也没有碰出男女之间易于产生的情爱、**火花。也许李社的谦卑,使景致过份地感觉自己高贵的象个上层阶级,贵族人物了。高贵的夫人是不会跟下人(包括管家)有那种超越常人关系的。这是李社闲着没事时胡思乱想的。一时间又从骨子里冒出在车队与弟兄们调侃时种下的放荡意识。李社自嘲地笑起来:“真她妈的下流。”这个越来越下流的人世间要想保持清白还是不容易的。无论是意识下流,还是行为下流,只要有一方面的下流,也算不上一个下流的人,再说,说说想想又算什么,车队哥们常开那些下流玩笑,也没听说谁去嫖老婆以外的女人。我老婆佟冬够好了。佟冬很能干,有说干就干的劲头,知书达理。周围大多数人都夸她呢。佟冬有时也常用书本上的东西说教,对我李社来说大多数是徒劳无益的。海涅有句名言:“为我们指出徒劳无益的道路的人,他就象为我们指点了道路的人一样,替我们作了同样的好事。”李社站起来,把王小波的《似水流年》扔到一边去。出门找工作去了。这是因为李社突然想起,今天翻看佟冬一本读书笔记,最后一页写了陆游一句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实际上是佟冬在影响着李社,这种教化不会是徒劳无益的。 但是,李社没有找到开轿车的工作。他正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现在去找张亮,正巧张亮派助手小王来找李社。小王说,张亮请他去一趟有重要事商量。李社就跟着小王走了。 小王用摩托车带着李社没有直奔张亮家,而是来到了市中心医院门口停了下来。李社感到奇怪就问:“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王说张亮在这里。 李社又问:“谁伤了?是不是张亮受伤了?” 小王说:“是张师傅伤了,他不让我先告诉你,怕你担心害怕。” 李社的心提了起来,没敢再问。 心想过会儿就知道了。 来到病房才知道张亮是昨天跑车回来,在城边上出的车祸。但伤的并不是很严重,较重的地方是手臂,大概是伤着骨头了,现在还打着石膏。据张亮说,当时是夜晚,长途车的行速都很快。张亮和前面一辆运输车距离不远,正行驶着,突然前面那辆车撞在了修路设的拦路障上。说时迟那时快,张亮的车已来不及躲闪就撞在前面那辆车上,翻倒在路边,还好驾驶室里两人都没有撞到脑袋。小王几乎没受什么伤。这到不是张亮与前车没有保持一定距离,而是大意了。 现在找李社来是为了件不得已而为之的事。 张亮说:“李社有件事情很重要,实在不得以才叫你来的。” 李社说:“跟我你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尽管说好了。” 张亮说:“是这样。我和车都伤了,需要一段时间治疗,修理。可是,有一个长途货运的活,我已同那边达成协议。而且,是个难得的来回双运,路途很远,从省城去甘肃天水。那边经理说了,如果这趟顺利完成,接着就会领回新的活。车好办,今天上午我已经给市公司联系租到一辆6吨平柴大货车,可是没找到能去的人。 你看是不是跟表妹说一声,你来帮我这个忙。如果你同意,我给表妹打电话,怎么样?” 李社说:“亮哥,这事你根本不用发愁。景致已经走了,她让我给你捎封信,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呢。”李社掏出信来递过去。接着又说:“我虽然取得驾证后没开过大车,但当初也跟着你学了不少时候,我一定去就是了。” 张亮看完信说:“那就这样说定了,今天你赶紧去做准备,明天一早出车。其他的事我都交待给老二了,让他来带领整个车队。有什么事多跟老二商量。小王做你的助手,好,就这样。” 李社告辞说:“再见,亮哥!”走了出去。 回到家里时,天已黑了,他对佟冬说,明天就出远差。佟冬说:“怎么,这么忙?”李社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佟冬就给他准备出差用品。 佟冬说:“我原以为你不再开大车跑长途了。唉,怎么又干上了。每次总是让人提心吊胆的。你出去多久,就惦记多久,你回来了,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你看张亮有多危险呀。” 李社说:“喂,喂,你这是不是婆婆妈妈啊,快别说了。告诉你就我李社这机灵劲,保险怎样出去,就怎样回来,放心吧。” “别吹。我还有件事对你说。”佟冬说。 李社说:“怎么还有?什么事说吧。” 佟冬说:“车队很整齐、志齐、心齐,都听张亮这位大哥的。现在他不去,你们可要把握好,不能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也别喝太多酒,开车是不能喝酒的,你可别忘了。” 李社说:“好了,老婆。我向你保证我全记住了,你完全可以放心。行了吧。” 佟冬笑了笑。很勉强的样子。因为唐玲的死,这些日子她好象已经不会笑了。 李社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去睡了,明天他要起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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