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重症监室的医生对我说,母亲当前的情况非常危险,而且还会很迅速的发展,没有什么办法阻止这得来突然的脑梗塞时,我禁不住对着这个陌生人大哭起来。可能还讲了一些求他救救我妈的话,距现在只时过两天我已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后来我在医生的开导劝说下,努力的让自己平静,我说,您讲的这些我明白,但是心里太难受了。 被拦在监护室的外面,心里的悲伤无以言状,我想到了从小到大妈妈和我们在一起,最难忘父亲去逝的日子里,我们共同度过那从未经历过的悲痛日子。我泪如雨下地说,妈妈别离开我们,爸爸已经走了,你不能就这样说走就走。又想起诸多的往事里那浓重的母女亲情,有妈的孩子是多么的幸福,有妈在我们永远是幸福的孩子。我不是妈妈最疼爱的孩子,但是,妈妈是这个世界最疼爱我的人,她对我的爱是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变的试金石。 母系的自我生存能力很强,因此我们平事忙于奔命一样的为生存忙碌,还没有真正地顾得上回报她老人家的养育之恩。有时候因为生存上的压力很大, 心情疲惫之时对年迈的母亲不够耐心,尽管事后心里很不安,但下次有可能又犯老毛病。就在妈妈生病的前几天,天气很干燥闷热,我其他事情压抑难过了两个星期,事情还是没有解决,很久以来总是失眠,同时还想到其他几个难以解决的事情,压力越来越大。虽然,总是对自己说要想得开,可是事情明摆着得不解决,怎么会想得开呢?创作无法平下心来做。无论自己心里还是体力上难受,我还是老样子三天两头回家看母亲。 这天我接到了母系的电话,说让我去她单位拿她已报销的药费。我匆忙上路,要走10多分钟才能找到合适的汽车站,可是车站换了地方,我一路打听又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多走了很多路才到车站,乘了10站路,下车站也改了,又走路,天气又干又热,我又绕了很多弯才在五找到财务科。会计说扣除了住院期间的护理费,你妈知道的。回来时又坐过了站,累得我直想哭,我在心里说累不煸我你就不是我妈,悔不该当玩笑给她老人家讲了,我想她是生我的气了。 天气一连阴了好多天也不见晴妈妈总是说自己不舒服,又说不出那里不舒服。她不想让哥哥去北京清华大学学习,我还说,别这样让他愉快地出门。妈妈打电话对着分管老干部的科长发着脾气问,“为什么住院要个人家人护理还扣护理费,还胡说我知道?”的第二天早上妈就突发脑梗。 虽然我赶到后,通知干休所卫生室用救护车迅速地送往中心医院抢救,但到了之后病情仍然很快地发展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对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悔恨不已。我对着重症监护室里面说,妈妈您给我一次解释、认错、改正的机会吧,只要你能留下和我们在一起。 当我和妹妹来到妈妈身边时,表示今后不会让她一个人在家了,已经没有力气睁眼的她像个孩子一样表示高兴。 奇怪的是妈妈虽然舌根发硬,半边身子动不了,整个人总在半昏睡状态,但只要讲话一直脑子清楚,她问从北京赶回来的哥哥,北京有什么见闻,她总是渴的要命,但仰躺着喝水总是呛,并说一晚上觉得整个内脏都干了。她说,只喝一点吧,人家不让多喝。对妹妹说,你出去吧别违犯这里的规定。顽强的她说,我脑子还行。 我千遍万遍地说,妈妈你一定要挺过来呀。并且千遍万遍地祈求上天别带走我妈妈。 医生又向哥哥讲了危险性,又说这三天是最危险期,让我们做好准备。 我总是觉得妈妈在这个时候,我们不在她身边是无法忍受的。我真不想让她就这样地永远地走了。妈妈却很理解地说这种地放不能随便进的。不愧是个资深的医务工作者,生命到了这个程度,还是以理解为重。 一次我强作镇定地进去看她,她却很放松地说,我想起了两只蝴蝶那首歌。我说,是两只扑拉蛾子吧?她笑出了声问,这是谁说的来?我说是潘长江。当我从里面出来再次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暗自落泪时,我心里升起对演艺界的创作人员特别是像潘长江这样的明星们的敬佩,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激。他们也许不知道在成千上万的观众看了他们的节目,会有什么效果。可现在却真实的反应在现实中,给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带来了愉快。暂忘记了浑身的痛苦。就在这时她的身边,还在抢救其他病人,还一直再说腰以下实在太冷了,我流着泪给她暖脚,但解决不了长时间的问题,她说没想到在医院还受这个(冷的)罪。护士不让用热水袋说怕不小心烫。写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她老人家是不是听到了我悲伤的哭声,才讲到两只蝴蝶的? 也许是因为哥哥回来了,他是卫生局的领导;也许是因为又多了一些实习的人手,妈妈被安排在重病监护室的里间里,照顾的也好了一些。夜晚哥哥让我回去,他在这里陪通宿。监护室外面很冷,几天来尽管天晴了,但空气的温度急转直下。陪人们真是辛苦,熬着夜受着冷,心里还万分担忧里面的亲人。很晚了我穿上借来的隔离衣,乘人开门的时候溜进去再看看妈妈,她听到我来了说,有那么多小动物都来帮助我,我担心她是胡涂了,就说你是做梦吧?她说,是。我放心了问,为什么帮您呢?她说,我没有能力呀,她们有能力。说完她又睡着了。回来的路上已是晚上10点多了,我独自一个人在暗夜色中走着,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下来,我想妈妈这又是想安慰我吧,她觉得我不放心就表现的轻松。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个好梦,愿我最亲爱的妈妈平安地度过这一夜。 走到大桥上,想起十多年前妈妈刚刚装上心脏起搏器,因不适应,总是发病住院,多数时间抢救,一天晚上,邻床回家了,我总算可以借床而睡了。可是她觉得不好半夜由她丈夫陪着回来了,我慌忙从床上起来,忙乱中用裙子遮着自己,因为我只穿了连裤袜。他们进来很不满意我在他们床上睡了。妈妈让我回家去睡,我只好迅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穿上裙子,羞愧地跑出去。半夜里街上已没有几个人了,离家还不近,我一路跑,直到大桥上才停了下来,我大哭起来,见有人来了才继续跑。类似这样的事已有多次也就不在乎了。医院心内科的人也因**的病大都认识我了,他们中有的读过我的书,看过我画册。这一切都过去了。这一次是从心内科转到了这里,因为妈得了不同的病。 现在是第四天了危险期还没有过去,在医院回来我就坐下来写这篇幅文章,夜已深了,我不想睡,因为心仍然守在重病的妈妈身边。 我想起儿子出国前去社区医院,向他姥姥告别,妈妈抱抱他,无限深情地说:“我们不哭昂。”远在美国的儿子那里知道她姥姥,多次流泪对我说,孩子这一走,我怕是见不到了。 又想起那次我过生日,我买了蛋糕带儿子去陪他姥姥吃饭。当我们举起酒杯时,我说,妈妈谢谢您,没有您就没有我。儿子说,姥姥谢谢您,没有您就没有我妈,没有我妈就没有我。妈妈听了开心的大笑起来。我想等妈妈好了之后,多给她一些像这样的快乐时光。 华伟 2007年10月17日星期三 |